森海精神病院坐落于远离市中心的郊区绿化带上,依山而建,环境优美,各类专家云集,无论是设施还是医疗技术实力都处于国内的一流水平。
清晨时分,天色将明未明,山间笼罩着一层绸带般轻柔的薄雾,鸟儿在树上发出欢快的啾鸣。
正在三楼的护士站值夜班的张梅打了个哈欠,揉揉酸涩的双眼,熬了一夜觉得哪都不舒服,更让她难受的是桌上散落着几根长发,摸摸稀疏的脑壳第无数次感叹医学生为何总是如此秃然。
电梯滑开的轻微声音传入耳中,打破了这个宁静的清晨。护士站离电梯近,张梅瞄到几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从电梯步入三楼,正向着这边走来,赶紧用力推了推旁边正趴在桌子上梦会周公的同事王丽。
王丽睡得正香被推醒也没有丝毫迷茫的神色,经验迅速的理了理衣领和发型,抬头挺胸再挂上一个认真的表情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两个护士严阵以待,只见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气质温和的青年医生,面庞白皙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双黑框眼镜更显出斯文的感觉,一身白大褂衬出秀挺的身形。
他手里提着文件夹,经过护士站的时候还向两个小护士颔首招呼:“早上好,辛苦你们了。”
笑意微微,令人如沐春风。
“季医生早上好。”张梅觉得夜班带来的疲惫仿佛也散去了,苍白的脸上不由泛起了一层薄晕。
看着那一行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王丽揶揄出声:“季医生都走远了还没回神呢?”
张梅垂首,有些不好意思。
季医生全名季然,是他们医院的“大明星”,海外留学归来,年仅二十六岁已经拿到了外科和精神病学的双料博士学位,在权威期刊发表过许多出色的论文,各项成绩斐然,在医学界宛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也是张梅学生时期就开始崇拜的偶像。
“我劝你还是收收心吧,在我们医院喜欢季医生的女人能排到大门口去,几年了也没见谁能追到手,妥妥的黄金单身汉。”王丽耸耸肩,开始整理文件。
张梅尴尬的咳了一声,:“我就看看,没别的想法。”又疑惑的问道:“他是来查房的吧,为什么不是按顺序从1号房查起,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王丽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别的人,拉过张梅凑在一起小声八卦了起来:“你新来的还不知道吧,季医生每天早上第一个查的一定是3024房的病人。”
张梅被勾起了好奇心,有关季医生的消息她都想知道:“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丽卖了个关子,继续说道:“3024房住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听说长得很漂亮,患有自闭症。三年前住进了这所医院,然后一步也没有出过病房,季医生是她的主治医师。”
不等张梅发问,她又兴致勃勃的说下去,:“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那个女孩是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大女儿,从小就是个自闭症儿童,她八岁那年顾董事长和白家大小姐离婚了,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从那以后她就跟着母亲生活,结果十七岁的时候白家大小姐意外出车祸死了,因为她傻站在马路上不动,白大小姐为了救女儿自己被车撞死了!那时候新闻铺天盖地的报导这件事呢!”
张梅脸上现出不忍的神色:“然后她就来到森海医院了吗?”
“对啊!顾董事长早就有了新的家庭和子女,也不愿意接回这个自闭症女儿,三年前就把她送到我们医院来治疗。你是没看见那个排场,啧啧啧!”
接着王丽唏嘘了起来:“不过也就入院的时候顾董事长来过一次,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来看过她。”
“唉,这也太可怜了,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患上精神病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张梅不由发出同情的感叹。
王丽赞同点头:“谁说不是呢,顾家和白家那是什么地位,这位顾小姐本可以做个顶级白富美,哪有我们这种小人物可怜的份儿。真是好胎没好命啊!”
……
季然轻轻推开3024房的房门,毫不意外看见顾绵绵面无表情靠坐在床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直直盯着空气某一处,眼下是淡淡的青黑。
“绵绵今天感觉怎么样?”季然温声询问,打开文件夹拿出速记笔开始记录病人的情况。
女孩依旧一动不动,进来的人不能引起她的任何反应,整个人好像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永远不会露出生动的神色。
季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让其他医生开始给顾绵绵做检查,一边记录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今天天气如何,绵绵心情好不好,早上想吃什么……
顾绵绵任由白大褂们摆弄,一语不发,让医生们既觉得安静省事又不免叹息可怜。
检查完后,季然收拾好文件,对一个女医生道:“你去喂她吃药,记得水不要太烫。”
随后走到床前,左手轻抚了一下顾绵绵的长发,周身的气息愈发温和无害了,:“绵绵真听话,要好好吃药知道吗?”语声如清泉悦耳,让人忍不住放下心防。
去饮水机接好热水回来的女医生顿了顿,收紧了手里握着的水杯,接着又放松下来,挂着柔和的笑意扶上顾绵绵的肩膀,将药片和水倒入她的口中,:“绵绵一直都很乖,总有一天她会好起来的。”
女医生表面上动作轻柔,实则暗暗使了力道,顾绵绵觉得肩膀被捏痛了,水杯压在嘴唇上很重,喝下去的水也是烫的。
与此同时,她听到这个女人心里在说:‘明明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勾引男人,真是讨厌!为什么季医生眼里只有这个白痴,我今天精心化了三个小时的妆容他都不看一眼!’
顾绵绵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羽睫,苍白的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整个人瘦弱得不行。
季然看着脆弱的女孩,心里泛起密密麻麻如被无数蚂蚁啃噬的闷痛,形状完美的手轻轻牵起了顾绵绵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样子如同对待一件珍宝,便是以往拿着外科手术刀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用心。
“绵绵,我今天带你出去散步好吗?”季然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