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马车一路驶向城门。
一刻钟后,温之玉看着马车外人越来越少的景象,淡淡地问:“今日是换了一条路么?”
“夫人,原来的大道被太守府占用,我们要出城,必须从小路走。”
挺合情合理,温之玉垂下眸子,慢慢按住了袖中的匕首。
又行了一刻钟左右,侍卫逐渐放缓速度,最终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停下来。
热闹的街道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死寂。
许久,才听见女子清淡的声音:“怎么,现在连城门也换了么?”
侍卫掀开车帘,表情格外平静:“对不住了,夫人,请下车罢。”
*
这是一间封闭破旧的屋子,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榻。
微弱的天光从墙壁巴掌大的小孔里钻进来,勉强照亮一小方天地,正好能看清屋内的女子。
她靠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整个人看不出任何额外的情绪。
“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温团子在她脑海里哇哇大哭:“美人哥哥去打坏人,留下的这个侍卫也是个坏蛋,没有人能来救我们啦。”
虽然坏蛋碰不到它,但是它还是好怕。
温之玉面上神色未变,只在脑海里安慰它道:“别哭,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伤害不到你。”
温团子一顿,哭得更狠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喷涌。很快,温之玉就感觉脑子里仿佛进了水。
“……”
她默默闭上嘴。
几个时辰前,她还笃定自己没事,结果转头就翻了车,只能说打脸来得太快。
过了好一会儿,温团子才止住点眼泪,两眼汪汪地问:“姐姐,会是谁绑架了我们啊?”
侍卫是元帝安排的,自来江淮城后,从未出过半点差错,这次却在两人分开后突然选择背叛,只怕事情追究起来不简单。
温之玉短促地笑了下,“不知道,等着罢。”
温团子:“等?”
“他们蛰伏了这么久才绑我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体验一场被绑的滋味。要财要命,还是要其他的,总会当面说清楚的,不急。”
“哦。”温团子抽抽搭搭地应了,然后开始反过来笨拙地安慰温之玉:“姐姐,你不要担心,美人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温之玉微微睁开眼,并不意外温团子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只是有点后悔让他去了。”
如今留在她身边唯一一个侍卫都存在问题,难保跟在萧则身边的另外三个没有异心。
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一旦身边的人背叛,后果不堪设想。
*
黑夜。
屋外的人透过小窗,定定地看了床榻上安静的人半晌,才悄无声息地离去。他走到隔壁的房屋,对着桌边的男子道:“那个女人一天一句话不说,是吓傻了,还是饿晕了?”
男子抬起头,皱眉道:“你别把她弄死了,主上留着她还有用。”
屋内点了灯,男子面容清晰可见,正是白日的侍卫。
另一个男子嗤笑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干,一切不是你从中操控的么,死了也是你的错,可别赖在我身上。再说了,不就一个女人,能有啥本事,还让我天天盯着。”
“李老四!”侍卫沉下脸,“你什么意思?这可是主上的命令!”
李老四一僵,随即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天天拿主上压我……”
侍卫:“那个女人不傻,无论是把人弄丢了还是弄死了,你我都活不了。”
“行行,”李老四翻了个白眼,“那现在怎么办?那女人啥都不说,我还有点不习惯。”
侍卫冷静下来,也感觉有几分不对劲,温之玉太安静了,从知道被绑那刻起,就没有半丝反抗,顺从地被他关进屋子。
他跟着她出去查过几次情报,也见过她与承王之间的相处。怎么看,她都不是一个能安心被困,不想半点法子的女人。
难道真的是饿晕了?
最终,侍卫迟疑道:“等下从窗子里给她塞个馒头?”
*
兵马到达西山十里之外。
萧御、顾骁二人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最前方,遥望山林间厚重的浓雾。
顾骁指着高山道:“殿下,最高的山头就是那群匪贼的老巢所在之地。只要我们能守住所有出山之路,围剿他们不在话下。”
萧御闻言点头,目光落在身后无数手持长矛的士兵身上,眼中划过一丝势在必得。
“士兵们!山匪夺我米粮,毁我家园,屠我百姓,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敢问各位,可欲与之一战!”
随着他高亢的声音响起,整齐的军队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呐喊:
“战!”
“杀!”
……
如此场面,唯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此时下了些细碎的小雨,男子清俊的脸上沾了几丝墨发,神色淡淡,仔细看却又像是一种纯然。
他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高山,像是一尊风雨里的安静人像。
萧御脸上挂起一抹笑,高声道:“皇兄,在军队最后面看什么,要看就来我这!”
一旁的侍卫闻言,靠近恍若未闻的萧则,轻声喊道:“主子?”
萧则低头看他,眼睛里露出疑惑。
“御王殿下正在喊您呢。”侍卫小声提醒道。
哦,萧则眨眨眼,然后又将头扭了回去,重新变回人像。
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