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当房间内唯一的光源被堵住后,白天与黑夜也失去了意义。
温之玉眼睛微阖,静静地靠墙坐在床上,外面的一切都与她隔绝,封闭的屋子内只她清浅的呼吸声。
但她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查看她的情况,他们不会让她死。
却也不会让她好过。
黑暗静谧的空间,能无限放大人的不安与恐惧。
“咚、咚。”
温之玉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多久了,一天……两天……或是更久?
然而,除了最初的那碟清水和馒头,再也没有人出现过。
她猜错了。
也许背后的人根本只是想把她逼疯,并不想和她谈条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比一个正常的女人更好控制。
她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脑子里却一次又一次想到萧则。
他回来了吗?有没有受伤?
是否发现她被人带走了?
他能找到她么?
……
没有人和她说话。
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的匕首被搜走了,她只有一根簪子。
……
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银簪,一下又一下划过墙面,企图制造出一点额外的声音。
银簪的主人面色苍白如纸,黑黝黝的眼珠一动不动,神色中却隐隐露出一丝癫狂。
“姐姐,你怎么了?”温团子急切地大叫着。
温之玉恍若未闻,只是手中的动作愈发狠厉。
*
李老四靠在密室外,听到里面一下比一下刺耳的声音,嘿嘿笑了一声后,才扭头去告诉侍卫:“陆乙,那个女的快要不行了,现在正拿东西划墙呢,再等一会儿,估计就要自残了。”
“这么快?”陆乙有些惊讶。
“你懂什么?”李老四面露不屑,“这种手法我用过上百次了,就连一个大男人,不出两天都会崩溃,她一个深闺妇人还能撑多久。”
“那你看着点,别让她死了,我立马去通知人。”
密室的门被突然打开。
一束光猛地照进屋子,也照亮屋内的人。
她此刻的模样着实不太好。
发丝凌乱,面无血色,像一朵失了水的花,轻轻一折,就能轻易将其摧毁。
来人站在门口淡淡地看了几眼,确定她是真的不行了,才鞠躬行了一礼道:“见过承王妃,几日不见,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他的态度宛如对待最尊贵的客人,举止言谈彬彬有礼,一如之前模样。
话落,好一会儿后,才听见女子沙哑疲倦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你。”
王直居高临下地看着歪倒在榻上的女子,似笑非笑地说:“是在下,承王妃看起来似乎不太好,需要王某为您请大夫么?”
温之玉捏紧簪子,并不相信他的话,“你们……是谁的人,抓我来是……想要做什么?”
王直负手而立,温温和和道:“若不是您太难见,我们也用不着废这么多功夫,将您绑来这。至于我们的身份,王妃不必担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不会要了您的命。”
闻言,温之玉面上露出一丝讥讽,“不会要命……”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恐怕我再晚点崩溃,就不是要命这么简单了罢。”
王直笑了起来:“王妃何必如此直言不讳,给自己一点幻想也是好的。”
温之玉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模样,突然冷不丁地道:“你是故意让萧则去西山的。”
他既然从头到尾都没安好心,那几日前去客栈找萧则,劝他去参与剿匪事宜,也必定是事前计划好的。
王直被她单刀直入的话问得一顿,低声笑了下道:“不错,西山上自然也有人来招待承王殿下,也许不过一日,您就能和他团圆了。”
温之玉听他一番话,顿时明白,他们与西山的那群匪徒有勾结。
而最开始,萧则并未计划去西山,种种一切不过源于萧御的暗地威胁。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心里慢慢凉成一片,到底还是她太过于心急,想要查清江淮城之乱的幕后黑手,一时之间,竟忘了官匪勾结的可能。
那之前几次剿匪的惨败,就说的通了。
有官府之人暗地通风报信,加上西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恐怕萧则这次前去也同样凶多吉少。
温之玉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脸色逐渐灰败。
王直盯着她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王妃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后,还要请王妃您出演一场好戏。”
密室的门又关上了,这次那扇窗户被留了下来。
待脚步声都远去后,温之玉蓦地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哪里还有半分疲倦虚弱的模样。
温团子见状,颤颤巍巍地开口:“……姐姐?”
“嗯?”
“你、你……”怎么会这样?
它还未问出口,就见温之玉诚实地说:“装的。”
温团子:“……”
它感觉自己的感情受到欺骗。
温之玉似是看出了它的想法,思考了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团子的奶音太打扰我发挥了。”
要让别人相信,势必要让自己先相信。
让她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小奶音的情况下,还能装出一副痛苦疲惫的样子,未免太为难她了。
温团子话都说不圆溜了,“你、你……”
温之玉起身下床,拿起摆在地上一动未动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坐以待毙从不是她的性子,自进到这间屋子开始,她就在想他们的目的。
在知道这些人想将她逼到崩溃时,温之玉便顺势演起来,从头到尾未进一食,演得三分真七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