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岛选出了新王,这个消息几乎是在沧国百姓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传遍了整座岛屿。
据悉,新王是闻家的候选人,此前从未在众人眼前出现。
与此同时,前任君上被人发现惨死在荒林之中,身上只有一根染血的树枝。
由于新王选出后就不知所踪,十三族家主经过商讨,暂由闻家主掌管岛内事务,被派去前线攻打晋朝的水军亦被下令按兵不动。
萧则没有管之后发生的事,他在第三日重新踏上晋国的土地。
这日的天极其阴沉,黑云压城,狂风肆掠,所有的关卡就牢牢紧闭,寒风中似有什么在悄然酝酿。
……
京城皇宫,秋风卷起落叶,温之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天上飞过的鸟,几乎是在下一刻,前赴后继从下射出的箭就让它无力跌落。
她摸了摸手中缩着的林雀,心沉了下来。就在今早,宫人传来消息,淑妃已经被护送出了宫。
根据她的判断,萧御至少联合了京城大半的兵力,如今所有的优势都在他手上,要不了多久就是他反叛的时刻。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要尽早将宫内的消息传出去。
温之玉回到元帝寝宫,李总管还守在皇帝的榻前。
她看着对方沉重的表情和方才遇见的御医,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陛下还是没有反应么?”她轻声问。
李总管沉默了一会儿,“御医说,若是再醒不过来,就撑不了十天。”
元帝的病来得奇怪且迅速,短短两个月时间,便虚弱得形容枯槁。御医们找不出原因,就只能用补药吊着他的命。
李总管看向温之玉,浑浊的眼中干涸悲戚,“萧御他快要行动了吧。”
他的脸色苍白,神色中隐隐露出一丝愤怒,“要是他还有点良心,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宫!”
温之玉没有说话,殿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她静静看着龙床上的元帝,对方两眼紧闭,连呼吸都很微弱。
此前,她拿走那个香囊,想查查有什么问题,结果拆开来看,里面只是些细碎的白色粉状物。
唯一一点奇怪的是,房内的林雀似乎对那粉末很排斥,温之玉手沾上一点后,它就再也不愿意被她碰。
与之相反,对那根野草,它又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喜爱。
“试一试吧,万一有用呢。”
她鬼使神差地想着,然后将那根草偷偷放到元帝的枕下。与香囊中的粉末不同,这根草平凡得没有一丝气味,不特意去翻看,就不会注意到。
宫内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越来越多的地方被萧御的人明目张胆把守着,温之玉想,自己大概可以动手了。
这晚,温之玉站在白日打探好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她看了黑呦呦的天空一眼——这只看起来比同类更聪明些的鸟能将她的消息带出去吗?
紧接着,林雀就以它体型绝对不可能有的速度飞快地蹿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下几乎看不见。
与此同时,林府。
林景寒面色煞白地扯破了欲要拿给父亲鉴赏的画,在听到书房里传来父亲惊疑不定的声音时,头也不回地逃回自己的屋中。
片刻后,门外响起小厮的询问:“少爷,老爷说府中进了刺客,您可有查觉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没有。”他听见自己如是说。
不知过了多久,林府的嫡子忽然笑了起来,空荡的屋中满是他凄凉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他问自己。
林景寒还记得父亲握着自己的手写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四句话。那是他幼时的启蒙,这二十多年来,他跟着父亲的脚步一点点往前走,不曾想,却在今日会亲耳听见父亲打破了他的誓言。
林景寒在屋中枯坐了一宿,本就病态的脸上早已没了半分人色。
大厦倾颓,他虽愚昧,亦知这一步是他父亲走错了。
三日时间,京城内陡然传起了谣言——元帝将逝,太子之位有意八皇子萧御。
待消息甚嚣尘上之际,御王府,萧御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顺利。
顾骁拱手道:“禀殿下,我们的人已经阻断任何消息,赵侯府以及其他势力皆被调去城郊,万事俱备,只欠您这股东风了。”
萧御大笑道:“好!”
顾骁出门时,恰好与温韵迎面对视,他的眼神隐忍克制,透着不易察觉的爱慕。
这日的皇宫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皇帝寝宫,温之玉看了看元帝,许是心理原因,她居然觉得对方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上不少。
待李总管仔细确认她没看错后,两人心中都是一喜,立即吩咐太监去请御医。就在这时,一侍卫猛地冲进殿中,惊恐地呼喊道:“御王派兵包围在宫外了!”
话音一落,李总管身子一晃,惊道:“什么?!”
温之玉扶着他,冷静地下令:“速让禁军前来保护陛下!”
整个皇宫彻底乱了起来,元帝还在昏迷,几队禁军勉强将寝宫守住,剩下的则全部前去午门抵挡叛军。
温之玉刚踏出寝宫,就见一侍卫满身是血地冲了过来,“回王妃,现在宫中大部分的宫殿已经被叛军占领,他们很快就会攻进这里,您和陛下快逃吧!”
她心下一沉,努力在慌乱之中问道:“宫外的守军呢?”
侍卫道:“我们已经派人冲出去了,但没有任何消息。”
这是失败了?她的信没传出去……
来不及多想,温之玉一个转身回到殿中,元帝不能走,他的病根本禁不起大动。
而这个时候,指挥着禁军将四周严密保护起来的李总管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李……”
李总管一顿,不可置信地转回头,随即踉跄地扑倒在龙床前,老泪纵横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元帝久病初醒,话音断断续续:“发……生了什么事?”
李总管将近日的事迅速道了一遍。
元帝闻言瞪大眼睛,竟从喉咙中咳出一口暗色的沉血,顷刻间染红了身前的衣裳。
李总管慌忙掏出帕子给他擦,就见元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咬牙道:“扶朕起来,朕要……写圣旨。”
元帝明白今日之事他无法阻挡,所以他要给自己远在边境的儿子留条后路。
“拿去给承王妃……让她逃……别留在宫里送死。”元帝写得字迹潦草,却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远处,匆忙赶回的温之玉还来不及问,就急忙被李总管派人护送出去,“您快带着圣旨走,一定要等到承王殿下回来!”
温之玉不想走,可现在的情形容不下她拒绝。
……
顾骁带着士兵,将整个皇宫层层包围。
皇宫中的禁军人数不少,可与他们的兵力对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殿下,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就能攻破禁军的守卫。”顾骁站在萧御身旁沉声道,“除主殿与皇帝寝宫我们未占领外,其他地方都有我们的人把守。”
“将温之玉捉到,留着她有用。”萧御淡淡吩咐。
顾骁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谨遵殿下指示。”
……
四面八方都是萧御的人,连南方最偏僻的宫道都有人守着。
温之玉喘着粗气,她能听到宫巷内传来的匆匆脚步声,至少有十人。
“追!她就是承王妃,御王殿下指定要的人!”
温之玉有点后悔出来时为什么不把脸化花了。
身后追赶的声音丝毫没有断过,也多亏皇宫的宫墙有两米多高,并且道路十分复杂,要不然她早就被不熟悉方向的追兵给赶上了。
对方的人越来越多,温之玉小心翼翼穿梭之际,忍不住病急乱投医:“团子,有什么办法能把我送到宫外么?”
温团子诧异地瞪着眼睛:“我们怎么可以作弊?”
“命都快没了,你还担心这个?到底有没有?”
“没有……”回答得很不好意思。
那我们俩今天就得玩完,她嘟囔着。紧接着,脚步顿在原地。
冤家路窄。
温之玉眯起眸子,冷冷地看向路中央。
林景寒也抬眸盯着她,苍白着脸不说话。
就在这时,身后的追赶声渐大,林景寒抬眼看去,轻声道:“躲起来。”
温之玉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见着人已经追来,她一急,就躲进一旁的小巷子。
林景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追兵赶到,见到他时都明显一愣。
他的父亲林丞相是他们的军师,士兵自然认识他。
“林公子,”领头人恭敬地问道:“您怎么在这?”
林景寒淡淡道:“父亲让我进来随意看看。”
“原来是丞相吩咐……”
领头人眼珠一转,问:“您可见到一个女子往这边跑过来了,她是御王殿下指定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