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合欢树抽了新芽,油绿绿摇曳在春天的暖风里。
狄然早早脱了冬天厚重的校服,换上春秋的薄运动服。
她把校服裤子拿到缝纫店改了,穿在别人腿上宽宽大大,穿在她身上是好看的紧腿裤版型,宽大的衣袖请人装了松紧,挽成灯笼袖,在她这样穿第二周,学校里的女生陆陆续续学她,开始只是四五个,渐渐变多,走在操场食堂随便看去都是紧腿裤灯笼袖的穿着。
体育课。
狄然皮厚得紧,在三月的天里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露出捂了一个冬天更莹白的手臂和领口间的锁骨,她抱着铅球,抬手投掷出去,腰肢软而细。
“狄然。”副班长韩笑笑长相甜美,皮肤牛奶一样白,头发又黑又亮,在脑后扎着大辫子,“英语作业下课我就去送给老师了,你要不要交?”
“你去交吧,我没写。”狄然把位置让给后面的同学,朝宋博他们走过去。
男生铅球已经投掷完了,宋博和张海峰坐在篮球架上胡扯,朝狄然身后努嘴:“胸。”
韩笑笑正在高抬腿,胸部一震一颤,像两颗在大海波涛里上下翻滚的瑜伽球。
宋博给狄然腾出一个地方坐:“你跟川哥最近怎么不说话?”
“为什么要说话?”狄然不解。
“上次你抡椅子打他,事情解决了?”
陆川在给体育老师收拾器具,他也换上了春装,身材比起穿着臃肿冬装的男生更显得挺拔颀长。
“小肚鸡肠的。”狄然愤愤,“没见过他那种不要脸的男人,我就吓唬他一下,他找敬敏带着刀堵我,我不跟这种傻逼讲话。”
宋博和张海峰对视一眼:“谁说陆川找敬敏堵你?”
狄然想当然地说:“否则呢?我没招惹敬敏,她为什么要堵我?就因为我说她有病?她在教室抽烟,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张海峰说:“所有喜欢川哥的女生都被敬敏带人打过,你说你招惹她没有?”
狄然像听了什么鬼话:“峰哥我跟你有仇吗,我喜欢陆川?”
“上学期在校门口。”张海峰说,“你说怀了川哥的孩子,敬敏当时想找人搞你,川哥还去附中提醒过你,忘了?”
狄然愣住。
那天陆川在奶茶店门口让她当心点,她以为是威胁,心里多少对他有点不屑。
“你检讨那天又说了什么?敬敏不是善茬,她不会放过你。”
体育课后是吃饭时间。
陆川把东西收好,去室外水槽洗手。
狄然问:“敬敏是陆川女朋友?”
宋博失笑:“你可以抡椅子打死川哥,但不能这样侮辱他。”
狄然起身朝陆川走过去。
她走路没掩饰动静,鞋底摩擦砖石地发出嗞啦的声响,陆川捧了把水洗脸,左右甩动脸上的水珠。狄然端着手臂,从后面看他漂亮的肩膀,突出的脊骨和沾着汗珠的脖子。
“对不住啊。”狄然突然开口。
陆川转头,看见女孩一副苦恼的样子,眉头皱得拧巴巴的:“我请你吃午饭吧。”
她想用这种方式道歉,陆川却不想理她,冷淡地说:“离我远点。”
狄然想陆川说话的方式真是怪,明明说一句接近我会有麻烦,既语气温和又能解释清楚,他非要用这样冷淡疏离的言辞和语气来表达。狄然将他那天的话当成是威胁也不是没有原因。
下课铃响,陆川走去食堂。狄然寸步不离跟着她。
他停下脚步,语气不耐烦:“别跟着我。”
“我不怕敬敏。”狄然痞痞地说,“都跟你道歉了,接受一下啊。”
陆川在窗口要了一碗面,狄然抢着刷卡:“我来我来。”
她掏了半天口袋发现没带饭卡,陆川刷了卡,狄然厚着脸皮:“给我也刷一碗吧。”
狄然像只跟屁虫黏在陆川屁股后面,跟他坐一张桌子,把自己面里的牛肉都挑到陆川碗里:“你也别小气吧啦的,我舍不得吃的东西都给你了,不接受道歉是想怎样?”
陆川把肉夹回去:“你舍不得吃的东西是我刷卡买的,你筷子用过,自己吃。”
狄然狐疑地打量他:“桌子比我还整齐,你不会是洁癖吧?”
陆川三两口吃干净面,强迫症似的一点汤都没留,狄然眨眨眼,在他碗里丢了一片葱花,陆川挑出去,狄然又扔了根面过去,陆川再挑出来。
狄然把筷子一拍:“还有强迫症啊?”
陆川去洗碗槽排队,狄然抢过他的碗:“我来洗我来洗。”
她拧开水龙头,用筷子搅搅碗里的油花,冲了冲打算摞到旁边。陆川看不下去,挽上袖子接过来打上洗洁精里里外外把油花刷掉,狄然在另一个水龙头边冲自己的碗,陆川忍了一会,忍无可忍,帮她一起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