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站起来，他看了眼狄然，她脸上神情冷漠，像冰封的雕塑。
他刚要开口，狄然嘴角勾了勾，嘲讽地笑：“谁说我不知道？他爸是谁关你屁事，我和他在一起关你屁事？你管自己女儿不够还想管我，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乔佩兰知道狄然性子野，但没想她敢这么对她说话，当即脸色一僵，毫不客气：“你爸还不知道你和他的事吧？这事我会和他说说，我管不着，那让他来管。”
狄然漫不经心一笑：“你以为我怕他？潘静姝爱告状是你遗传吧？你是更年期提前整天没屁事眼睛才光盯着别人的私事了？乔佩兰我建议你去趟医院查查内分泌，女人老了爱管闲事碎嘴子正常，但你还不到那个年纪吧？”
乔佩兰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冷笑：“狄然是不是你爸妈死得早，所以没人教过你什么是教养？”
乔佩兰的话是在赤.裸裸侮辱狄然的父母。
狄然残存的那点理智瞬间就蒸发了。
她一脚踢在桌腿，桌子上的瓷碗噼里啪啦摔碎在地砖上。
她面色阴郁，冷声道：“你再提我爸一句试试。”
乔佩兰微笑：“我只是路过提醒你，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老狄或许管不了你，但他管不了你还管不了他爸？”
她话语停到“他爸”两个字上，直指陆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狄然脑子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在她这话里轰然崩断。
她手上动作没经脑子，握住火锅边缘的把手，想把热汤掀翻。
那是她刻在骨子里的野性和乖戾，不管年龄长到多大，外表装得多乖，都没那么轻易改掉。
“狄然。”陆川按住她的手。
狄然小脸气得发白，手指骨节颤抖，竟然隐隐有股压不住的趋势。
“放下。”陆川醇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他握着狄然的手，把她拽到身边，看着乔佩兰不卑不亢道：“您是长辈，说话做事该有分寸。”
乔佩兰冷笑：“我没分寸？是我没分寸还是她没分寸？”
陆川面不改色：“我父亲的案子，迄今为止法律都没确定他杀人，您却口称他是杀人犯，这不是没分寸？”
“我和狄然的事，您作为外人指手画脚，这不是没分寸？”
“您口口声声狄然的父亲会对我父亲如何，用这种阴暗的心思揣测别人，这不是没分寸？”
乔佩兰哑然。
她面色阴晴不定，目光长久在陆川身上停留。
陆川看了潘静姝一眼：“虽然不知道您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我猜您讨厌我，无非是因为我曾经和她在一起过。如果我说我没喜欢过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您心里是不是会舒服一点？”
陆川没说谎，和潘静姝在一起的那段短暂时光里，他一直是被动的那一方。潘静姝家教太严，再主动也不过是偶尔挽挽他的胳膊，多数情况下，一直是她在说，他在听。
他对她生不起半分旖旎的心思。在遇到狄然以前，他对任何人都没生过心思。那时他不敢想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无时无刻想把一个人搂在怀里，抱抱她、亲亲她、和她做世界上所有亲密的事情。
陆川也想不明白，他这么冷淡，潘静姝喜欢他什么。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心痒难耐，大抵人都有这个毛病。
潘静姝修长的身姿僵硬，姣好的脸颊白得像片薄纸。
她颤了颤，眼看陆川牵着狄然从她面前经过。
——
狄然出了商场脚步才顿住，她的手冰冰凉，脸色也不见得多好。
他转头看她：“狄然。”
“放开我。”她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天空飘起细雪，厚重的云层遮盖了湛蓝的天空。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陆川不仅没松手，反而握得她更紧。
“放开。”狄然又重复一遍，语气带着不容他多说的怒意。
陆川看着她，眼神里是清晰可见的慌乱，潘静姝之前的话响在耳畔。
——“你知道她爸是狄俊华，你还喜欢她，还妄想能和她在一起？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狄然还不知道你爸的事情吧？如果她知道，她会怎么想你？你觉得我过分，狄然的性子比我过分一万倍，她会像我一样，站在你面前，指着你问，陆川，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你配不上我，你更配不上她。”
他不放手，哑着嗓子：“我找不到机会开口……”
“放开。”狄然说了第三遍，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他死死盯着她，想在她冷冰冰的脸上找到一丝别的表情，可却颓然。
夜里温度越发狄了，凛冽呼啸的风在耳侧刀子般得剐。
狄然甩开他的手，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