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当年(2 / 2)

颜岚要毕业了,姜清越想将这一切都说开,她在噩梦与美梦之间反复流连,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迎接现实的打量。

她约颜岚到她们常去的那个教学楼顶,空旷、高绝,一览无余。四年前的那个五月,有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划过天际,姜清越本想告诉颜岚,她已经找到天下最闪亮最耀眼的那颗星星了。

但是颜岚失约了,姜清越倾尽所有买的那枚戒指,未曾得见天光,就永远的蒙尘了。就像流星盛大,也不过璀璨片刻。

姜清越一个人在教学楼顶枯坐到天明。

她试遍了颜岚所有的联系方式,问遍了所有认识颜岚的同学,最后只能无奈地接受,颜岚把她抛下了,就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告白的前夕。

后来过了几个月,姜清越才辗转得知颜岚出国了,隔着广漠的太平洋,和她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她走得急,甚至没有和姜清越道别,不知是来不及,还是故意而为。

姜清越还有一年毕业,她要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待一年,原本无处不可爱的大学,原来如此寂寞。

再后来,就是听说颜岚即将接手家里的产业,即将踏上姜清越完全陌生的名利场,她与姜清越的人生或许再无交集,那一天她无师自通地懂得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痛哭,她把自己灌得烂醉,她在外面疯到筋疲力尽,然后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回到自己冷漠的宿舍。

舍友们都睡了,没有人记得她。

姜清越站在洗手间,惨败的灯光从上而下打在她的脸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女鬼。

冰冷的水一捧一捧兜头浇下,姜清越自虐一样看着自己的发丝一缕一缕贴在脸上,眼下青黑一片,嘴唇却干裂出了口子。

“丑陋。”她当时是这么评价的。

姜清越不错眼地端详着自己,像一个最挑剔的批评家一般审视,从头到脚都不能让她满意。

几个月了,梦还没醒吗?

姜清越知道是时候忘记颜岚了,但她毫无头绪。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口袋里,姜清越一直知道,但总是装作忘记。她又一次把戒指拿了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这是用她的奖学金换来的,她从没自己拥有过这么大笔钱,但当她花出去的时候,她幸福得无以复加。这个戒指就静静地躺在手心,在姜清越耳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过去的时光。

刚入学时,姜清越没奢望过自己能拿到这最高等的奖学金,她不怕和人比拼学习,但要让她像个上天的宠儿一样站在台上滔滔不绝地展示自己,姜清越做不到,她从来不会发光,也不是什么人的宠儿。

还记得不过一次答辩,姜清越听着台下同学和评委们的窃窃私语,就像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姜清越熬了几夜做出完美的ppt,却像个小丑一样下了台。

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就像戳在姜清越心上。颜岚当时就在列席旁听的学生中,她看到了姜清越的ppt,她找到落荒而逃的小姑娘,发自内心地问:“你为什么要认输?”

要争取,要勇敢,这是颜岚用了几年时间教会姜清越的。

她终于能站在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地方了,光照在姜清越身上,她听得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原来这就是争取的结果。

“你为什么要认输?”姜清越也问。

她缓缓握拳,戒指在手心里硌得升腾,曾经颜岚主动走到她身边,那现在换她竭尽全力奔向颜岚,又有什么做不到?

姜清越当时就下定了决心,哪怕这条路再难再险,她也要去闯一闯。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失去姐姐吗?难道世上还有比这更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吗?

姜清越愣头青一样,一头扎进了陌生的娱乐圈,她要站得更高,直到能站到姐姐面前。

现在,她的好运不就来了吗?颜岚就坐在她面前,她们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张餐桌。

姜清越回忆了很多,但落在面前人的眼中,或许只是走神了片刻。颜岚面色如常,冲着姜清越举杯,“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意外你会选择当一个演员。”

类似的话颜岚在那夜陪姜清越输液时也问过,但是姜清越给了她答复,但颜岚还在问,因为她在意。

她曾经陪姜清越看过日升月落,看过凌晨四点的自习室,她知道姜清越有多爱头顶的那一片星空。

姜清越现在谈起那段时光,就好像谈起一段微不足道的往事,她说她喜欢娱乐圈,她演戏也挺有天赋的。

“那......你还喜欢星星吗?”颜岚问。

姜清越看向颜岚,而不是头顶的夜空,她乖巧地眯起眼睛:“喜欢啊。”

“姐姐你知道吗?”姜清越同颜岚碰杯,微凉的酒液滑入喉咙,“我一直在争取,现在我已经小有成就了。”

她指的是她的演艺事业,但又不只是她的演艺事业。

姜清越豪迈地仰头,转眼见饮下一整杯,灼热的感觉从五脏六腑升起,她浑身充满了力量,姜清越将酒杯搁在桌面上,她坚定不移。

“我会越来越耀眼,让所有人瞩目。”

让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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