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任天音坐在囚仙崖的崖边,这里有一处小平台,些许乱石和一棵迎风摇曳的大树,树是从斜着断壁上长出来的,五丈多见长,看其树叶,是棵银杏。
近秋时节,只每片树叶的尖端部分被风儿染成了金黄,摇曳间,如一只只不胜风力的花蝶。叶叶交映,透过来晚霞的余韵,虽祥和而又令人非秋亦心生萧瑟。
真个落霞观落霞。(第一个[落霞]指落霞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任天音感慨道:“虽无秋水,但得落霞与飞鸟,以前读背多无感,现在观来真绝句。”
“喂。”一少女轻拍了一下任天音的头,很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晚霞照映在她极美的小脸上,更添了几分人间绝色,她歪头笑道:“又在嘀咕些什么呢?”
任天音自是不惊,他早就发现了周雨倩的身形,他未回头,道:“我是在想,人这一辈子,到底要经历多少的苦难和折磨才能对得起不忘初心这几个字。”
“哟?”周雨倩揶揄道:“你这可是经历了什么人生大起大落吗?”
任天音苦笑道:“那倒并未。我只是觉得以我的心性是真不适合修真。更多的时候我只想就像这现在这般倚靠在世界的某个小角落,吹吹风儿,看看晚霞,弱弱小小,卑卑微微,能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我并不奢求其他的什么。可是啊,我又不得不变强,也只有变强了,才能守得住自己的初心。”
周雨倩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换个角度想,这个世界是圆的,每个地方都可以是世界的中心,所以你也没必要那么伤感和悲观。至于那什么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言语,就更没必要成为自己精神上的枷锁,活开心点不好吗?”
任天音茫然地点了点头,良久才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雨倩叉腰佯嗔道:“怎么我一个老大要找自己的小弟都需要理由啦?”
两人小小地打闹了一番。
周雨倩正色道:“那事我听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也很不理解,但我想你一定是有你的理由的。我也知道你很想去青塔。”
话至此,故意顿了顿,眯眼观察了会儿任天音的神色变化,才又道:“大比的前三名才能有资格进入青塔,但是呢,你老大,也就是我,贵为宗主唯一的女儿,带你混进去也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任天音心中微暖,却又双手环在胸前,故作惊恐道:“你这样做该不会是为了贪图我的美色吧?”
“啊呸。”周雨倩小脸微微一红,不过在晚霞的照映下并不明显,她踹了任天音一脚,比划道:“就你这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成的二傻子,哪个姑娘倒了八辈子霉再加上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是么?”四目相对,一个茫然自知,一个似是满不在乎地别过头去,晚霞温柔了唇间晚风,他苦涩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
晚上,繁星高照。
两个猫着身子的鬼祟黑影从远处朝着青塔的方向摸了过去。
途中,任天音摘下那蒙住面部的黑布,小声埋怨道:“你说的混进去就是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我俩是来偷东西的贼呢!”
“说谁贼,说谁贼呢!”任天音被拍得没了脾气,周雨倩大手一挥,豪迈而小声道:“你看这月黑风高的夜晚……”
“繁星高照。”任天音打断了她的话。
周雨倩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是月黑风高,你继续,你继续。”任天音只好认怂。
“这个时间段,宗门里的大能基本都在潜心修炼或者是休息,只要不发生什么突发性的事,他们的神识也不会一直观察着四周。”周雨倩从腰间掏出了一块令牌,小手一捏,得意道:“只要我们偷偷摸过去,再靠着这块令牌,就能很轻易地混进去了,嘻嘻。”
“你这令牌,不会是偷来的吧?”任天音挠了挠头,道:“你应该不会偷错吧?”
“就你话多。”周雨倩又瞪了他一眼。
任天音不敢再说话,只好将嘴给蒙上。很快,两个黑影已偷偷摸摸地来到了青塔前面。
任天音抬头看着这近在咫尺的青塔,约摸二十丈见高,有九层,通体幽青而泛黑,外层一层灰蒙结界,碧眼邪瞳竟然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来。他目光中闪过疑惑,为什么会感觉不到这塔的威压呢?按说这青塔是宗门重宝,气息威压该很重的才对,怎么都近在眼前就只有一种沧桑而厚重的既视感?
两人凭借着入塔令牌,很容易地穿过了塔外的一层灰蒙蒙的结界,正得意时,厚重而青黑的门梆梆梆地缓缓打开了。
两人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僵在原地而恨不得将脑袋给缩进脖子里面,不过好在四周半天都没有反应,看来大家睡得都很香啊。
半空中,两道身影凌空而立,正是周震和余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