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被人那么辱没名声,还不找他们来拼命?
万达脑袋一歪,头上的不听管束的呆毛也跟着一歪。
“你放心,他指不定就在哪个地方观察着我们呢。”
杨休羡实在忍不住,伸手朝万达的脑袋上撸了一把,将他的那根呆毛压了下去。
“旁的案子不提,就那黄太监到处宣传‘一剪梅’嗜甜,他就应该知道,‘幕后黑手’就是我们这群人。毕竟他只给我们留过条子,又被小邱给伪造了一份出来,如今在黄仁的手里。”
“一剪梅”放在食盒里的那根纸条,当日就被万达给撕毁了。后来黄太监看见的那一张,是邱子晋按照他的笔法来伪造的。
莫说那一张,就这几天来,他们在各家墙壁上画的梅花,都得到了邱子晋的指导。
可以说,那花瓣的落笔,那叶子的起势,那枝丫的走向,即便不是和“一剪梅”画的一模一样,也能有个七八分类似了。
邱子晋这个大学霸,关键时刻还是很派的上用场的。
“那是!”
小邱被夸的心安理得,扬起脖子说道,“莫说小小的‘一剪梅’的标记。这天底下,甭管什么人的书法笔迹,只要我邱子晋掌过眼,就没有模仿不出来的。”
万达心想你这个技能棒极了,要是我“上辈子”小时候有你这样的朋友,考试不及格也不怕家长签名那一关了。
“说起来,那‘一剪梅’到底是什么模样?等他被我们骗来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瞧瞧。然后狠狠给他两个老拳!”
万达一想到那一盒千辛万苦做出来的点心,气就不打一处来,举起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一剪梅’恐怕有易容和身形变化之术。所以他才能逃过层层追捕,至今都没有人能说出他是个什么模样来。”
杨休羡肯定地说道。
“‘易容’?这世界上还真的有‘易容’之术?”
万达听到这一句,顿时嘴巴张的好大。
易容什么的,难道不是武侠小说里瞎说的么,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会易容?
“怎么没有?”
邱子晋摇头晃脑地引经据典,“你可知道三国的‘乌角先生’左慈?他曾经变化成一头羊,躲过了枭雄曹操的追杀。还有大宋朝的时候,有一个神偷叫做‘宋四公’的,就是靠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外加能够随心所以地变化体貌,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官府的追捕。这些都是书上言之凿凿记载下来的。”
万达摇了摇脑袋,谦虚地说我是个半文盲,没有看过你说的那些书,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有小邱说的那么神奇,普通人经过训练,也能做得到。甚至锦衣卫里就有人精通此术。”
杨休羡见他被邱子晋唬得一愣一愣的,怕他真的信了书呆子的邪,急忙出言解释。
“所谓‘变化容貌’,其实就是利用胭脂水粉,面粉,甚至鸡蛋清和浆糊,将脸上原来明显的黑痣,斑点,皱纹什么的去掉、磨平。或是贴上胡子,或是染黑头发,只要稍微改变一点,和海捕文书上描画的肖像有所不同就行。”
“至于变化体型,其实也就是能够模仿老人,妇女,甚至残疾人走路说话的形态。如果再加上会一点口-技,一点缩骨术的话,那就是非常了不起的‘易容’了。”
杨休羡顿了顿,“我估计,这些‘一剪梅’都会。所以才能在湖广各地来去自如。”
说起来也是个“人才”,真是“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不管过去如何。这次,包管他有来无回,被我们捏住狐狸尾巴!”
杨休羡看着万达气呼呼的可爱模样,笑着举起三根手指,“最快三天之内,他一定会找上门来,和我们理论。”
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和“手到擒来”了。
没有等到三天,当天夜里,邱子晋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突然觉得有一阵尿意袭来,就囫囵翻身下了床,走到床铺后面摆放马桶的地方解决去了。
放完水,他用墙角边的水盆净了手,抱着枕头又迷迷糊糊地上了床。
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好像是少了些什么。
房里黑黢黢的,也没有点灯,只有半开的窗户外头透进来的月光,把房间照的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而已。
邱子晋先是在自己身上抹了一抹,又在床铺上四下摸索了一遍。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应该是挺大的一个玩意儿不见了。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突然,他细细的眼角张开,指着那窗户边上新画上的鲜红梅花印记,半天说不出怀来。
可不是少了东西了嘛!
他重重地拍了拍床铺内侧,感受到上头还有一丝丝的余温。
床上“那么大”一个,我们家的小万大人,北镇抚司新上任的镇抚大人——不!见!了!
万大人被“一剪梅”给偷走啦!
“原来‘一剪梅’这个‘采花大盗’,是真的会‘偷人’啊……”
邱子晋欲哭无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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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照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时候已经是播种稻子的时节,在城里还没有感觉,走在乡间就能闻到阵阵的稻香。
这稻香要说应该是世间最好闻的香味之一,带着幽幽的檀香,清清淡淡,若有似无。
万达就是在这一片稻香之中醒来,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发现自己现下居然是在行进之中。
不但能看到地上的泥土,甚至还见到了被他们的脚步惊动,“咕嘎”一声跳到一旁稻田里的青蛙。
他愣了两下,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睡傻了正在梦游,而是正在被人扛着,正在疾步地行走当中。
“哎?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啊?”
胃部因为被顶在肩膀上,实在膈应得难受,万达挣扎着扭动了两下。
“放开我!”
他用力地拍打着那人的背部。
“别动,别多话!”
扛着他的人没想到他居然醒的那么快,而且开始不断挣扎,干脆利落地在他的脖子后头劈了一个手刀,把他劈得脖子一歪,又昏迷了过去。
等万达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灯火,门窗也被关的密不通风。
他摸了摸身下的床铺,床铺倒是还算干净,没有什么黏腻,也没有不堪的气味。
侧着耳朵,只听到外头有阵阵虫鸣声,间或两声蛙叫,没有人的说话声,也没有脚步声。
他揉了揉自己被劈得酸疼的脖子,暗骂了一声下手真狠。
看来,刚才那个扛着他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一剪梅”那贼人了。杨休羡猜的没错,这家伙终于受不了他们这样抹黑折辱他,这是上门来讨说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就应该是“一剪梅”的贼窝,至少是他暂时安身的地方。只是将他抓来这里,也没有捆绑,也没有用刑,看来这家伙暂时还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里,万达也就不紧张了。
外头听起来万籁俱寂,应该还是夜里。身下的被褥干燥暖和,伸手一摸,还有一床叠好的被子。
他拉过被子,往身上一卷,径直呼呼大睡起来。
“孩子,孩子,醒醒,醒醒啊……”
迷迷瞪瞪的,万达听到似乎有人在叫他。
不止如此,肩膀还被人推搡了两下。
“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万达将脑袋蒙在被子里,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被子真舒服,比港口客栈里那湿乎乎潮唧唧的被褥干燥暖和多了,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多睡一会儿。
“孩子别睡啦,都日上三竿啦。”
推着他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身上穿着打着好几个补丁的粗布青衫,头上用木簪子别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见到万达还赖着不肯起床,好笑地轻轻用手拍打了两下屁-股。
“……唔?”
万达怔了一下,眨了两下眼睛,终于想起昨天晚上他可是被“一剪梅”给抗到这里来的。
大意了大意了!居然在贼窝里睡得那么舒服。
万达掀开被子,往地上一跳,伸手就去抓那老妇人。
按照杨休羡的说法,这老太太必然就是易了容了“一剪梅”了。别以为装成老太婆的模样,就能让火眼金睛的小万大人升起同情心。
老太太被万达牢牢地抓住了右手胳膊,吃痛地叫了一声。
接着就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把整个脸都贴到了她的眼面前,咕噜噜地转着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像是要将她的脸给瞧出一朵花儿来似得拼命瞪着眼睛看。
“哎哟呦,你这孩子,瞎看什么呢。”
老太太那只还能活动的左手,不好意思地摸上自己布满皱纹的老脸,低声道,“嬷嬷现在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风华正茂,不怕人瞧。不过你这样漂亮的孩子看着我,嬷嬷还是会害羞的……”
“没有涂抹面粉,也没有胭脂……眉毛倒是画过,但是皱纹和脸皮是真的呀。”
万达歪着脑袋,甚至动上手,想要去摸摸这老太的下巴颏,看看会不会跟武侠电影里演的一眼,能拉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啊呦,你这孩子!嬷嬷年纪那么大了,你还调戏于我。”
终于,老太太受不了了,一把拍下了万达的手,朝他抛了一个白眼。
“怎么‘小千’的朋友那么不懂规矩。他说你和他一块在外头做工,错过了入城回家的时间,要借我的屋子睡一晚。嬷嬷好心叫你起床,你还调戏我老太婆。”
说着,老太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不客气地对着万达说道,“睡醒了就起来吧,小千都在外头等了好久了。”
万达现在终于看出,这老太太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太太,不是什么男人易容的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挠了挠脑袋。
“小千”是谁?
他走出门,外头阳光正好,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茅草,正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
看到万达走了出来,男人“噗”地一声吐掉了嘴里的草,站了起来,对着万达邪邪一笑。
“哎呦,醒了呀……万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千是谁?可以翻到文案里看看,就在邱子晋的后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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