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又看看那些被密封着的酒缸,但是那酒缸口上都是用泥土密封的,如果破损十分明显,可看上去都十分完整,显然并未藏过人。
温老太妃已经看完了现场,心中也差不多有了答案,她站起身来,朝着何世杰道:“何秀才,领我们去问话吧!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何世俊灰头土脸地坐在亡父的灵前,看那副颓废的样子,倒像是他被人毒打了一样。
等见到温老太妃与靖王驾到,他连忙收敛起了心神,站起了身来,拱着手行了礼后就闭口站到了一旁。
这酒坊的伙计并不算多,带上小白米,也只有六个人。温老太妃一一问过他们当日情形,果然每个人虽然都带了些自己的主观印象,但事情与小白米所说的并无出入。
到了最后,温老太妃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何大,却是问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问题:“你父亲在出事之前,遇到过什么异常之事吗?”
何世俊愣了一愣,汗水一下就冒了出来,他低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启禀老太妃,父亲他好像说过,有人想买我们家的酒坊。不过,他老人家不舍得卖,好歹这也是我们家的祖业,怎么舍得拱手让人呢?所以,他半夜一个人去酒坊,大概是去缅怀先祖了,然后,不小心跌倒在酒池里,他又上了年纪,一时呛到了,来不及呼救,就这样去了。老太妃,我父亲真的只是出了意外!我这弟弟读书都读的有些迂了,才到您二位面前胡说八道。还请您二位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
温老太妃点了点头,朝何世杰道:“没错!你大哥说的和我的判断一致,令尊的确是意外身亡的。不然,那座院子里又没有其他人,你说,会有谁去害他呢?”
何世杰闻言吃惊地看向对方,嘴唇不住颤抖,双手紧攥成拳,接着,他极力争取道:“难道,不会是有人逼迫于他吗?”
说完,他转头看向自己大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大哥,你说!是不是有人强买咱们家的酒坊,所以才逼得父亲自尽!前几天,不是有个人来找父亲,然后父亲就开始愁眉不展的!”
“住口!你莫要在贵人面前胡言乱语了!”何世俊恼的恨不得再抽他一耳光,见他还要再问,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怒火,低声道:“我看你是魔障了!你说的这些事,可有一件凭据?无凭无据臆想之事,怎么敢拿到贵人面前信口雌黄?这样的大不敬,你是想我们家落得抄家灭族不成?”
这话一说,终于堵住了何世杰的嘴,他紧握的双拳猛的一松,眼圈一红,却是哑口无言了。
“何至于如此严重!”见他们兄弟二人一番针锋相对,温老太妃忙出来打起了圆场:“何秀才也是一片孝心,何大郎何必如此严苛呢?兄弟之间总该和谐友爱才是!令尊灵前,你们就如此行事,难道不怕他走的不安稳吗?”
听到这话,何氏兄弟脸上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愧色,连忙齐齐向着温老太妃行礼称是。
方才去酒坊探查之时,雨就已经变小,如今见大雨已停,太阳也已经破出云层重放光明。温老太妃索性直接向何家告辞,和靖王一同离开了这何家酒坊。
等坐上了马车,刚上了路,靖王就忍不住道:“祖母,我实在想不通,您怎么会说这事儿是意外呢?”
温老太妃就知道他要有此一问,早想好了该如何解释:“如何证实此事是意外,首先,在于这件事的疑点究竟是不是‘疑点’?也就是说,那么浅的酒池子到底为什么会淹死人?
其实,按我的判断,那个何老板并不是被淹死的,他也并非失足跌入酒池!”
“什么?他不是失足跌入酒池淹死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池之上根本找不到滑落的足迹,也就是说,这个何老板是自己下到了那酒池之中,我猜他可能在寻找什么东西。而酒液在酿造时会产生一种气体,名为‘二氧化碳’,咳咳,名称不重要,你就当它是一种‘毒气’吧!他在池底翻动之时,不知不觉吸入过量的‘毒气’,渐渐浑身无力,等发觉之时,他已经手脚无力,只能躺倒在酒池之中,失去了生命。”
“什么?酒液里怎么还有毒气?”靖王一听就炸毛了,眼睛瞪得老大:“祖母,您该不是在哄我吧?我怎么从不知道这酒里还有毒气,那谁还敢喝酒啊?”
酿酒时,糖类被酵母转化成酒精和二氧化碳,因为二氧化碳比空气重,会在酒池沉下来,在酒池内造成高浓度二氧化碳环境,高浓度二氧化碳会造成中枢神经系统麻痹,最终造成了何老板缺氧窒息而亡。
但是,温老太妃头疼抚额,她该怎么给古人科普二氧化碳是什么呢?
她思索了一下,试着换了一种说法:“你可以理解为,这个毒气量小时无害,但量大时就有害。”
说完,她连忙抬手制止了对方的追问,继续说道:“那个何大显然有事在瞒我们!但是,这应该只是他们家的私事,我想,他之前应该还来不及或者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弟弟此事,但今天过后,我想他应该就会全盘托出了!所以,这个案子,已经结了!”
可令温老太妃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打脸来的太快,没过几天,“意外”再次发生!何家老大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自家的酒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