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帝神色一穆,便将今日朝会之上的重点议题说了一遍,待他说到那冯知重入户部任左侍郎,严祥接替他的职务入了工部任了右侍郎之时,温老太妃不由得眼神一变,若有所思起来。
见状,兴庆帝不由得也警觉起来:“祖母,可是这两个人的任命有何不妥?”
“暂时不好说,”温老太妃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姜葆乃是端王独子,他突然暴毙死,且又是当众自燃那种匪夷所思的死法,对端王打击必是极大!即便端王没有突发头风而身故,恐怕他遭此重创,心神巨震之下,也很难再继续留在户部当差。
所以,这姜葆之死,可以说是直接导致了那户部的空缺。至于另外那二人的调动,又可以说是各自都得了好处。”
“可不是嘛!若非您明察秋毫,我们不都以为那姜葆是遭了报应才会如此吗?更何况,那端王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那二十条人命是自己害死的,他能不心虚吗?我看他就是悲惧交加,才会一命呜呼的!不过,既然冯、严二人都得了好处,那么他们之中是否就有那‘交易者’呢?”靖王接话道。
“平心而论,那二人都是难得的人才,特别是严祥,更是青年才俊。冯知重虽然刻板了些,却也是朕的肱骨之臣,祖母,您说他们真的会跟老三有所勾结吗?只不过是为了小小的升迁,便能如此不择手段?”兴庆帝却是起了惜才之心,他犹豫地看向祖母,其实心中却是希望得到一个相反的答案。
温老太妃低头想了想,却是突然问道:“你们还记得当初那蓝蝶为何要叛逃吗?当时,如意阁向她所提的条件,不正是要她去告冯知重错判酒楼毒酒案吗?”
说着,温老太妃伸手指向了桌案上的一方青瓷镇纸,继续道:“倘若她当真告了御状,无论冯知重是否有罪,那么在问审期间,那工部右侍郎必然有缺!”
说着,她撩袖伸手,将那镇纸拿起,摆在了旁边,接着她又拿手指向那青瓷镇纸原本所在的位置:“喏,如此这般!”
接着,她又将那镇纸放回原地:“可偏偏那蓝蝶逃了!于是,他们的计划被打乱。然而‘狡兔三窟’,他们便采用了另一个备用方案。想要得到这个空缺,不一定非要把他降下去,还可以把他升起来啊!”
说着,她又将那镇纸举了起来:“如此一来,这个空缺不就又有了?”
看温老太妃这般来回比划,兴庆帝不由得暗暗点头,身为帝王,虽然与臣子的位置不同,但这官场上的路数他却是熟谙于心,祖母所言的确很有道理。
只不过,仍有一点令他不解,令他忍不住发问道:“可是,这工部在六部之中排在末流,那严祥乃是状元之才,出了翰林院后便入了吏部,短短时间就做到了吏部郎中,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他又何必费尽心思,去进那无人问津的工部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众人也心知肚明——更何况,严祥乃是严首辅之子,难道还担心自己将来不能平步青云吗?哪怕在吏部按部就班地熬上几年资历,将来入阁也是顺理成章之事,甚至“严家一门双首辅”都未必不可能,何必急于一时,非要去工部那个冷清衙门呢?
但是既然想不通,兴庆帝也懒得再想了,他看向了温老太妃,纠结道:“祖母,这调动之事木已成舟,朕已经当堂定下,由内阁拟诏不日下发,难道要朕因为一些猜测就出尔反尔吗?何况,这二人果真是最佳人选,一时半会儿竟是难寻他人替代。如今我们也只是臆想,尚未有实据将其定罪,就这样罢免他们,难保不会落人口实!
而且,老三那里亦是只有柳三娘的片面之词,仅仅以此为凭向兄弟发难,恐怕朕要落一个刻薄手足的恶名。您说,这叫朕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