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爷想请咸平县主喝盏茶。”
不是很客气的请法,沈时璟内心腹诽,不大满意,却也不好在面上流露,只得周旋道:“你家老爷是?”
“许安阳。”
料到了。
沈时璟颇有些自信地点了点头,示意此人带路。
这整座阁楼只是楼下的大门开的小,上头的空间连通了左右店铺,看上去可比楼下大堂大了不少,一路过来的装饰花样也是别有一番风貌。
沈时璟被带到一间雅室前,简单素雅的木门上刻着兰花,在其上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室内不出所料地坐着许安阳,却也坐着另一个她所见过的姑娘。
宣平侯荆莫非同翊善县主许安秋的嫡亲孙女,荆墨璋的妹妹,荆钰锦。
她同荆钰锦的交情倒不是很深,只是在府中待嫁无趣时,母亲为她请来的各世家小姐中,有一回便是有荆钰锦在的。
当时她的年纪比现在还要大上两岁,整个人看上去也愈加成熟稳重些,如今这个坐在软垫上啃着玉米棒的,沈时璟瞧着只觉实在是可爱的紧。
可惜荆墨璋不在。
沈时璟看了眼许安阳,想了想,还是朝他低下身子做了个礼。
许安阳紧绷着的脸在瞧见她认真行礼后,终于现出了几丝笑纹:“县主客气了,我这一介行商,哪受得起这么大的礼。”
沈时璟看着他在客套过后,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心下了然,不论嘴上受不受得起,这家伙都是心安理得地受着的。
不过许安阳不是个会真正客气的人,她沈时璟也不是。
还不见有人来请她入座,沈时璟自个儿便已坐在了许安阳的对面,荆钰锦的身旁。
正在啃着玉米棒子的荆钰锦甜甜地同沈时璟笑了笑,转身继续啃。
一个两个的,都是怪胎。
跟许安阳这样的人精,沈时璟自觉无需多绕弯子,于是开门见山道:“许先生,您找我来此,所为何事?”
许安阳闻言,沏茶的手顿了顿,好笑地抬眼看着这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片子,脸上的每一处褶皱都透露出岁月打磨的痕迹。
“不是你找的我么?”他继续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不再看沈时璟。
“许先生这话可错了,我从未想过要来找您啊。”
“哦?不是来找我?”
“不是。”
“那你这是来做什么?”
“找人。”
“真不是找我?”
“不是。”
“那是谁?”
“荆墨璋。”
哒,荆钰锦沾在嘴角的一颗玉米粒忽然掉在了茶桌上,她眨了眨眼睛,看看自家舅公,再看看同他说的有来有回的沈时璟,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你找我哥哥做什么?”她话问的正经,看向沈时璟的眼中却明显带了些打趣的意思。
沈时璟重生前只见过荆墨璋两次,两次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印象最深的便是他抱着玥卿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努力回想着荆墨璋的样子,说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我在北郡时见过一张荆公子的画像,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故倾慕已久,如今好容易进了京,又碰巧赶上许先生的灯会,便想着,能上这儿来见一见荆公子,也不枉我思慕一场。”
这回可不只是玉米粒了,荆钰锦的玉米棒都要拿不稳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沈时璟,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思慕我哥哥?”
在得到沈时璟肯定的点头之后,荆钰锦脑袋艰难地转向了对面仍在慢吞吞品茶的她舅公许安阳。
许安阳收到了她满是震惊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只见他抬手抖了抖衣袖,吩咐道:“来人,去把大公子找回来。”
屋顶上瞬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沈时璟下意识地抬头一瞧,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许家的暗卫。
许安阳用自己苍老的手给沈时璟亲手递了盏茶,见沈时璟毫不怀疑地喝了一口,心中又不免叹息,这么好玩的一个丫头,怎么能对人毫无戒备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