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朝沈时璟挑了下眉:“喻公子,张某人就先告辞了。”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
沈时璟没由来地浑身一抖,攥着九儿细腕的手锢地越来越紧,生生地掐出了一道红痕。
九儿娇嗔一声,棉花似的拳头轻飘飘地砸在沈时璟的肩骨上。
“呵呵——”临走前的张嘉树还不忘落进下石地嘲笑她几声。
笑话,喻黎长什么样他当然知道,这人多半就是喻棠口中那个带着陶静姝来莺莺楼的多事县主。
要不是他和喻棠提前知晓了此事,并在房中演了这样一出戏,怕是今日之后,陶静姝便真要与自己形同陌路了。
这可不行,他张嘉树认定的媳妇,哪轮得到旁人来插手置喙。
“张公子已经走了,大,大哥,你不走吗?”沈时璟战战兢兢地询问喻棠。
喻棠随意拿起桌上的一个杯盏,为自己斟了杯茶,动作不急不缓,不紧不慢道:“冯公子的宴还没开始,走什么?”
冯公子的宴?他不会真想带他们上冯述安的宴吧?
沈时璟忽然觉得很是头疼。
这没揭穿张嘉树的真面目也就罢了,还撞上了喻棠;这撞上喻棠也就罢了,还叫喻棠知道了她整日在外头打着喻家的名号办事,这这这,一桩桩一件件,也太叫人憋屈了吧。
致力于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陶静姝听到张嘉树离开的动静,紧绷的身子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只剩下了喻棠,终于小小地放下心来,再回首时,对上的正是沈时璟小鹿般可怜的眼神。
陶静姝面上一冏,想起她们先前打着喻家和喻黎的名号在青楼里招摇撞骗,顿时脸色一红,颇为不好意思起来。
既然在喻棠面前已是暴露,那便没什么好装的了,如今只用将这个九儿支开,便可堂堂正正地离开了这个地方,陶静姝这样想着,上前去坐到沈时璟面前,将九儿上上下下观察了一番,叹一口气,直做摇头。
“公子这是何意?”九儿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又跟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好似没什么不对的。
“自古女子上厅堂,得体二字最为重要,姑娘如今这番打扮,金步摇,红玛瑙珠串,璎珞项圈,翡翠镯子,羊脂玉佩,再配上这蚕丝鹅黄外罩,金贵是金贵,但金贵的毫无章法,冯公子宴上的宾客,必定个个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见过穿过的锦衣华裳不少只多,似姑娘这般色彩斑斓的,去了宴上恐怕……。”
陶静姝点到为止,只见九儿的脸上已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如同她通身的打扮一样,色彩斑斓。
沈时璟憋了许久才憋住自己浓浓的笑意,拍了拍九儿的手背道:“听陶公子的话,去换身衣裳来,我还等着你给我撑场面呢。”
“是。”
再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九儿委屈地出了门,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本以为将自己最值钱最体面的东西都穿上戴上便好了,谁知白惹了一身笑话,这些个金贵的公子们真是难伺候,要不是看上了他们的钱与权,又何必对他们如此百般讨好。
她愤愤地扯下最大最引人注目的那支步摇,十分不舍地将它锁回了木匣子里,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细细观看,瞧着还有哪里需要再改的,这可是她头一次参与这样的宴会,容不得半点差错。
九儿走了,喻棠便边喝茶边等着沈时璟同自己主动认错,没想到,等来等去,却只等来她一句:“喻棠,我不与旁人说你上青楼之事,你也莫同我计较借用喻家名头这回事,咱们两不相欠,今日就当无事发生,好聚好散,江湖再见。”
沈时璟左手牵阿芙,右手拉陶静姝,风一样地消失在了喻棠眼前。
喻棠端茶的手一顿,看了看桌上,她的确是连杯茶都没倒过,还真是跟无事发生过一样,然而,再次出现的九儿却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沈时璟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这回打扮简单朴素不少的九儿怔怔地看着只剩喻棠一人的房间,莫非……难道……这是?
喻二公子真是个厚道人。
九儿眼波流转,娇手不经意间挽起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倚在门边朝看向她的喻棠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