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今太子膝下两个儿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庸碌无能。
可无能归无能,旁人又如何敢说得,太子妃精明半生,又如何能容得别人这样说自己,那个庶子,旁人说了也就说了,她嫡出的皇长孙可容不得这样的辱骂,就算是太子也不行。
于是,太子妃也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砸了太子年初刚得的一个上好的青花玲珑瓷,服侍的宫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地,俱是不敢出声半句。
场面闹得不好看,那便谁也别想好过,太子妃遂又召了太子侍妾来,也就是那位庶子生母,命她在石子路上跪了好几个时辰,直到皇长孙回宫才肯罢休。
这等节骨眼上,她们公然拒了太子妃的邀约,恐怕便是直接撞在了刀尖上。
烦心事不来则已,一来来一窝。
沈时璟听完这一茬,只觉得浑身酸乏,再动不得脑子去想别的事,回屋倒头便睡,一夜深眠。
同一轮弯月下,喻棠却仍在外奔走。
“这药材嘛,自然是好说话,但是喻大少爷,咱们毕竟是商人,在商言商,你要的这可是稀罕东西,还得抓紧给你送过来,怎么着也得加三成吧?”
林峦手里捏着一只青铜酒盏,举杯朝喻棠示意了一下:“这条件你若是答应呢,七天之内,东西便能到你手上。”
喻棠注视着眼前这个衣裳半敞,满嘴玩味儿的西南药王谷少主,笃定的声音和周身的寒气叫人不容小觑:“四成,五天之内。”
“啧,哈哈哈哈哈哈……”林峦颠倒额发狂笑起来,透明的酒柱自高举的盏中倾泻而下,尽数灌入他的嘴中,“喻少爷,你是这满盛都城里头一个敢跟我这么谈条件的,我喜欢,五天就五天,到时候东西我亲自送到你府上。”
“多谢。”
喻棠微微欠身道了谢,甩袖转身正欲出门,却又听到林峦幽幽的声音道:“喻少爷,别怪我没提醒你,把这盛都翻个底朝天的功夫也就一两天,别到时候我的药材到了,你却不要了,到时候我可不答应。”
“放心,药王谷来多少,我要多少。”
林峦性子太过诡异阴鸷,喻棠并不与他多呆,很快便离开了他暂住的别院,院门外喻家的马车旁,候着一小厮。
“我家老爷请喻少爷前去小酌。”
喻棠脚步一顿,随即点了下头。
“你这孩子,就算是把满京城都翻遍了,也比去找林峦来的好吧?”
“费工夫,打草惊蛇。”
“哈哈哈哈,阿墨,你听听,这孩子有没有几分我从前的样子。”许安阳大笑几声,召来一位藏在屏风后头的老妇。
老妇矮身向两人行了礼,接着他的话茬道:“喻公子可比先生少时沉稳多了。”
“是吗?”许安阳笑着示意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这是廖相府里的掌事姑姑,你叫墨姑姑便可。”
喻棠依言叫了声:“墨姑姑。”
“阿墨,这小子刚进京,你同他讲讲,京中近几年的情形。”
阿墨点点头:“公子知道,当今圣上膝下三子,如今只太子仍留在宫中,望以承大统,太子膝下又有二子,其中太子妃诞长子,乐女良歌乃生次子,两位皇孙皆已及冠,却名声不大好。”
名声不大好,并不是说他们品德有什么问题,而是说他们脑子有问题。
阿墨接着道:“本是凤子龙孙,却实在是才能堪忧,去年的上元节,今年的中秋宴,没一件事办的叫皇上顺心的,故民间总有传闻,称二子难当大任,难承大统,前几日,东郡百人沉船,大理寺卿陆大人与刑部王大人奉旨前去查案,至今未有消息,而两位皇孙,对此番情形,竟毫无见解,白的在大殿上闹了好大的笑话。”
“今喻家货船自北郡来,独独少了一味稀有药材,许先生知晓此事关系着喻家四老爷的病情,一早便到了咱们相府,寻了廖相,欲彻查此事,可不料今日刚过午时,东宫便来了人。”
墨姑姑抬眼看了看喻棠,知晓其已明白话中所指,故放缓了语气道:“喻少爷从前往来北郡与盛都,想必也是见识颇广,又出身喻家,受教于喻老太爷这样的殿阁大学士,老奴夸个学富五车怕也不为过,既是这样不可多得的贤才,何人不得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