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自古以然。
幸村这拨进校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转眼间他们已经理直气壮升了一级,不再是人人得以欺之的新生一年级,而是已经有资格教训后辈倚老卖老的大二生,可以名正言顺地逼着小豆丁们叫自己前辈,顺便作威作福,或者诱使那些纯情的学妹羞涩地称呼一声学长,借机向下发展,真是想想就能在梦里乐出声来呀!迎新的前一晚,306的人激动得谁也没睡好觉。
不得不说聪明如幸村也有反被聪明误的时候,他如果知道立海大的不成文校规就不会这么兴奋了。在只有从大一到大三的新校区,奉行的原则一向是保护幼苗,尊重长辈。也就是说最不值钱的就是大二学生,老流氓会压迫你,小萌芽会剥削你,实在忍不住跟同龄人发泄一下,别人还不鸟你。
不过这血淋淋的事实要再过半年他们才能深刻体会到,现在这些家伙还沉浸在即将成为学长的狂喜中,从仁王同学的梦话里就能看出端倪。据柳记载,那天晚上他是这么说的:“听话!坐下!握手!叫声学长听听?乖,再摇个尾巴……”
第二天一早七个人顶着十四个黑眼圈集结在新生报到处。幸村找了几张椅子坐下,靠着真田一个劲打哈欠。柳闭目养神,仁王柳生窃窃私语,丸井抱怨着肚子饿缩在幸村怀里,桑原翻出钱包,跑去给大家买早点。
不二匆匆经过他们面前,眼睛立刻冒出粉红的泡泡:“太美好了,太纯洁了,请问你们是在等待白雪公主的到来吗?”
不待幸村扑上去掐脸,不二兴高采烈地跑远。
“不就是今天弟弟也来报到么。高兴成那个样子。”幸村坐回椅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顺便捅捅柳:“莲二,你对这个切原有没有印象?”
此言一出,顿时听取哇声一片。
“哇不会吧,老大你不知道切原?”仁王痛心疾首,“他可是你疯狂的仰慕者啊!”
幸村不以为然:“当年高中时仰慕我的纯情少男多了,我还能一个个去抚慰他们脆弱的心灵?”
“哇老大,赤也你都不知道?”丸井也不敢置信,“就是咱们高二时把教导主任揍了一顿的那个英雄啊!”
“干得好!”幸村握拳,“那倒霉老头,我也早想揍了!”
真田黑着脸咳嗽一声。
幸村心虚地瞄瞄身边,立刻扯开话题:“不过咱们那三年教导主任被学生揍了不下十次吧?我怎么记得清……”
“十二次。”真田沉着脸,“不过是他开的头,以前没人敢。”
“哎~~~弦一郎你也知道他?”
柳极为罕见地翻个白眼:“昨天晚上还说得那么郑重其事,原来就你不清楚他是谁。”
幸村问:“那么,他是谁?”
柳生说:切原是一个崇尚武力,看重实力,可惜生性纯良,经常被人欺负的乖学生。
真田说:切原是一个英语程度只有小学二年级,作文却能写得催人泪下的偏科大王。
买回早点的桑原说:切原啊,那个孩子很不错啊,就是太冲,没事就急眼,一急眼就双目充血,那个可爱啊,就跟□□一样……
丸井说:臭赤也!全校就他比我还能吃!
“停!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幸村制止七嘴八舌的描绘,转而期盼地望向柳,“莲二,我只相信你,给我一个客观的解说。”
柳解说得很客观:白皙肤色,乌黑卷发,目光狂傲,神情自大,总体非常可爱,身高与不二不相上下。
“照这么说这就有个符合的。”仁王一把拽住面前经过的人拉进怀里。亲亲热热地叫:“来,叫学长……”
观月怒目而视:“再不放手我喊你骚扰!”
仁王讪讪地放开手。
观月整整衣襟,哼一声昂首阔步走了。仁王不甘心在人家背后小声嘀咕:“骚扰这词不是只有女生对流氓用嘛。”
“是啊。”柳生深有同感,“虽说雅治是流氓,观月也不是女生啊。”
仁王说:“看来人果然不能长得太漂亮。观月就是模样太好了,结果营养全长到脸上,造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佐伯穿着件跨栏小背心,汗流浃背推着小推车快步如飞跑过他们面前,一边跑还一边嚷嚷:“让一下,大家让一下,立海青协义务迎新贡献爱心!”
仁王柳生对视一眼,一起摇头叹气。
“人家观月好歹还把营养长到脸上了,这位……”
迎接新生,是个全校动员,大二主力的事情。
社科早早地就摆开了报名处。众所周知,女生进了理工院校绝对是进了天堂,而报名文科专业的姑娘不言而喻落入地狱。立海大社科学院的女孩子一向生活在天堂中的地狱里,这种纠结的生活方式流传已久,前来报道的小学妹无不为这个传说惴惴不安。为了给她们吃一个定心丸,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社科学院一个女生也没发动,特地抽调了各班最俊俏的男生来做义工,一个个白衣翩翩,正襟危坐。
此时轮到值班的一溜三个人,分别是冥户亮,泷荻之介和迹部景吾。
冥户长发飘逸,眉飞入鬓,一双眼黑白分明格外明亮,身边泷春风拂面,温润如玉,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最右边的迹部剑眉星目,目光凛然,嘴角微翘勾出一丝狂放不羁。
这样的三个人,无疑是相当醒目的存在。不但来报名的小女生全都双颊绯红,就连经过的老生们都不由得赞叹一声:“操,真他妈比女生还漂亮!”
迹部脸色如常,心里快气疯了。
迹部和观月有个共同之处,就是都见不得别人夸赞漂亮,相反却希望得到帅气,爷们,是条汉子这样的评价。观月这种价值观是井上摧残的结果,而迹部则完全是由环境培养成的——要是你信心满满踏入大学想干出一番事业,却发现无论走哪里,一报出单位别人就会说“噢,是那个人妖团队啊~”你就能理解迹部的心情了。
这种心情在忍足赶来时变得更糟。无论声音,容貌,气质,迹部自认都比那个整天两眼乱放电的家伙阳刚。为什么他却成了社科学院公认最有男人味的?!
忍足当然不知道迹部所想,笑眯眯搭上迹部的肩,充满诱惑地劝说:“小景,我来替你,你休息一下……”顺便让我认识几个新mm。
迹部猛地一晃肩膀,恶狠狠盯着忍足:“离我远点,本大爷鄙视你!”
“哎?”忍足摸不着头脑,“我又怎么了?”
迹部冷笑一声专心接待学妹,不再理他。
忍足手足无措站了一会儿,只好说:“那么小景,请你,自由的……”
每年各个高校都会派人去火车站接新生报到。今年轮到这份差事的是理学院,一大早,观月赤泽几个便准备好条幅,饮用水,开了辆面包车直奔东站而去。
别人无所谓,火车站这个地方对观月来说,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因为这里,他遇到了几个人,从此改变了漫漫求学路的轨迹。
那是去年的今天,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煎熬,观月拖着行李从人肉罐头般的硬座车厢里挤出来,四处张望。火车站外人山人海,接人的拉客的当黄牛的卖包子的什么都有。观月睁大眼睛在人群里扫了好几遍,也没看见“立海大”这三个字的痕迹。
当然他不知道,当时被摊上这个任务的环境学院同志们都很懒,来这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观月踌躇一阵,决定自己打辆车坐到学校去,于是从包里翻出录取通知书专心致志地寻找合适的路线。大家知道,火车站那从来都是中巴车的天堂,小巴车的领地,出租车的绝对地盘。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无疑是公开宣布:我是外地的菜鸟,根本就不认识道,大家快来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