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有人居住的紫宸宫,此时大门紧闭着,重兵把守,戒卫森严。
“他怎么还没醒”
内殿里,响起一道质问声。
屋外雪花纷纷,日光正好,床上轻纱如月影,朦朦胧胧地,只能看到里面有人躺着。
郁恪坐在床边,皱着眉,看上去隐怒又焦急,压低了声音“不是说那药没问题不会伤身的吗”
太医额头满是汗都不敢擦,道“回禀陛下,针上的迷药确实是不伤身且适量的,国师兴许只是疲累睡沉了,稍等片刻便会醒来。”
郁恪低着头,脸色沉沉的,眉宇间似乎闪过一丝伤心,摆手道“下去。出去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从行宫跟来,心里应有数。”
“是是,微臣必定谨记于心”太医磕头道。
宫人全都退出去了,殿里只剩下他和床上的人。
郁恪撑着头,面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来回走动了几圈,才敢走到床前,掀开床帘。
楚棠安安静静睡着,仿佛对外界的事、对他的心情毫无所知。
郁恪凝视片刻,呆呆地坐了下来,倾身过去,轻轻拨开楚棠的头发,露出他雪白的颈侧。
楚棠应该是沐浴完再过来赴约的,哪怕已经是第二天了,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惯用的冷檀香,好闻极了。
郁恪顿时就心猿意马起来,连忙稳住心神,仔细看了看楚棠的脖子。因为凑得有点近,他怕吵到楚棠,就小心地收好自己的呼吸声。
楚棠的皮肤洁白光滑,犹如无暇冷玉,细白的颈侧上有一个细小的红点儿,是他昨天用针刺进去导致的。
郁恪指腹揉了揉那个红点儿,声音轻微“对不起。”
还是伤了你。
“可我没有办法,”郁恪声音低低的,哽咽了一下,宛如叹息,眼神却过分清醒,好像痴狂过头,无法控制,“除了这样我别无他法。”
楚棠呼吸平缓,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如玉的肌肤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郁恪轻声道“不要怪我,哥哥。我太爱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嘴唇轻轻擦过楚棠颈边的伤口。
郁恪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看到楚棠眼睫微微颤动。
“你看看我,楚棠。”郁恪吸了下鼻子,小声唤道。
他看着楚棠细腻如白瓷的耳朵,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他慢慢靠近,嘟囔道“楚棠。”
突然,他止住了动作。
不知何时,楚棠已经醒了,右手搁在郁恪脖子上,指尖下压着薄薄的刀片,窗外的光照了进来,银光闪动了一下。
郁恪痴痴道“哥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楚棠抿了抿唇。方才感受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灼热,他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一手摸到床头藏着的刀片,直接怼到了郁恪大动脉处。
见楚棠不说话,眸色冷淡地盯着他,郁恪泪光闪烁了一下,道“你别不理我。”
楚棠坐了起来,面容雪白,像不为人所动的新雪,冷冷道“你还想我理你”
“想的。”郁恪点头道。
本来楚棠只是将刀片贴着他,没准备动手。谁想到郁恪一点头,直接蹭到了尖锐的刀片,皮肤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霎时就流了下来。
楚棠眉间皱了皱,手腕一缩,却猛地被郁恪抓住了。
郁恪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低头在他手腕上亲了亲“楚棠。”
楚棠挣了下,道“滚开。”
“不滚。”郁恪道,脖子又往刀尖上送了送,血流得更欢快了。
楚棠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他闭了闭眼“你想死”
“你如果离开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在你手里。哥哥若想早点摆脱我,”郁恪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便早日杀了我。”
楚棠猛地抽回手,扔了刀片,声音冷凝如冰“你以为我不杀你便摆脱不掉你了吗”
郁恪苦笑一声,转过了视线,呆呆道“小时候藏在这里的东西,不想哥哥还记得。”
他说的是床头的刀片。
楚棠不语。
刀片只划破了表皮,刚开始血流得狠,现在已经不怎么出血了,却仍然留在郁恪脖子上,鲜红一片,看上去骇人得紧。
他却不管不顾,垂着眼皮,似乎在怀念什么,道“哥哥刚来到我身边时,我怕沈丞相的人负隅顽抗,要来害我,就在床头藏了武器。你知道后,怕伤着我,让我扔掉,说你会保护好我。”
郁恪抬起眼睛,握住楚棠的手,贴在脸上,极为缱绻地摩挲了下,道“哥哥,你忘了吗”
“我是没忘,”楚棠道,“你也别逼我下决心直接忘了。”
郁恪身体止不住地轻微战栗“可你要走,还不如忘了,至少还能留在我身边。”
他说话的时候,脖子上的伤口滑下,留下了一道血痕。
楚棠撇开眼。
郁恪道“我不想的不,我想过的,我曾经想要将你关你起来,让你只看着我,眼里只有我,心里也是,只有我。除了我,什么人都没有。可我怕一这样做了,你就会生气,我不舍得你生气。”
“那你现在是打算做什么”楚棠冷冷道。
郁恪沉默了一会儿,呼吸沉重“我想你留下来啊楚棠。我没有办法,你不要怪我。”
楚棠道“我看你是有病。”
郁恪颤声道“你说的对,我早就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楚棠掀开膝上的被子“我不想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