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方才路上遇到左相,”楚棠沉吟片刻,还是说道,“你和他昨晚说了什么”
郁恪从架子上拿下一件披风,挑了挑眉“坦白说了。”
比容约失魂落魄的样子,郁恪看上去坦然镇定极了,似乎对自己的解决方式很有自信。
楚棠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见郁恪神色如常,还气定神闲,便信他了,点头道“左相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想必能明白的。”
郁恪手臂圈着楚棠,将披风披到他身上,平静道“他方才和哥哥说了什么”
楚棠不疑有他,如实相告“叫我仔细着别被你骗了。”
郁恪手指灵活地给他系带子,笑道“我才不会骗哥哥呢。”
系好之后,他后退一步。郁恪身材高大,今天穿了朝服,明黄色龙袍,金线锦衣,显得人外精神,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楚棠道“陛下英姿。”
郁恪现在比楚棠高了一截,楚棠站到他面前,仿佛他一展开双臂就能将楚棠拥入怀中,事实也是如此。他似笑非笑道“我是不是长大了”
“嗯。”楚棠点头。
郁恪歪了下头,又问“长大了,是不是就更好看了还是哥哥觉得,我小时候更好看”
“都好看。”
郁恪忽然问道“我听宋将军说,哥哥与先帝有过来往。是真的吗”
楚棠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说这个”
“宋将军说你与先帝有来往,所以才将遗诏教给你。”郁恪道,“可哥哥并不是这里的人呀怎么会认识他呢”
楚棠道“说来话长,不过”
郁恪撇过脸“是说来话长,还是只是因为你不想和我说”
楚棠皱起眉。
郁恪转过头,道“父皇为什么会将郁北交给你”
楚棠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郁恪看到了什么,才这样大反应。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郁恪突然就失控了,转过身,狠狠踢了一脚桌子,声音狠厉“你是为了他而来,还是为了我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吗书房里的画像和信件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一晚上,楚棠和先帝、和宋越、和容约,和谁都似乎有过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之前一直引以为傲的师生关系,好像只是一个笑话。
只要一想到楚棠可能和别的人有过亲密的、交心的交往,他全身就像被虫子啮咬,浑身的血都往脑袋里涌,叫他愤怒得不得了,眼睛红得要出血。
楚棠敏锐地抓住了线索“画像信件”
郁恪却听不进去了,一个劲地低吼道“那我呢我算什么我是他的儿子,你是替他养吗你养我的时候,是在看我,还是在看他”
楚棠便闭了嘴。
他盯着郁恪,漆黑漂亮的眸子里映着微光,仿佛要将人吸引进去似的,深不可测,又透着一种无害的、极致的冷淡。
郁恪忽然安静了下来,凝视他片刻,轻声道“不要这么看我。”
楚棠这么冷淡的目光,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他看了好久,追了好久。可是为什么现在也还要看到楚棠不是说喜欢他了吗
楚棠没有那个兴致和他玩角色扮演,冷淡道“郁恪,你是不是病了”
郁恪眨了眨眼,神色有些疯狂,点头道“是,我病了,早就病入膏肓了。可你就冷眼看着。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小孩,你从未真正将我当做与你并肩的爱人。”
这吵架简直来得毫无理由。
如果像楚棠想的,郁恪口中的东西其实一看就知道漏洞百出,只不过是他用来以防万一的。可这人,藏着不问,憋在心里发酵,仿佛只是在找借口争吵而已。
楚棠不想惯着他,冷声道“有问题你自己去查,或者好好与我说。你自己猜来猜去,心里单方面敲定了答案,再来问我,借题发挥,有什么意思”
他转身便走了,白色披风一角掀起冷酷无情的弧度。
郁恪咬着牙,死死捏拳头压抑着才不至于让自己作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外面传来黎原盛惊讶的话“哎哟国师大人,怎么走这么快,小心摔着。”
不一会儿,黎原盛在门口道“启禀皇上,马车都备好了,随时准备出发。”
郁恪闭了闭眼,转身走了出去。
黎原盛更惊讶了“您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奴才去叫太医”
“不用了,”郁恪冷冷道,“走吧。”
他盯着另一驾马车,眼神深邃,仿佛要把里面道人吃了似的,又隐隐含着一丝悲伤难过。
黎原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国师已经在车上候着了。”
郁恪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哀意与无措,低头摸了摸佛珠。
那佛珠摸上去,在夏天也冷冷的,就像将它赠予给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