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苦口婆心地劝着顾成礼,赶紧收收手,省得到时候被那些江南学子们套进麻袋里,他可是已经多次听到众人对顾成礼咬牙切齿之声。
“看来还是闲的。”顾成礼感叹一句。
许敬宗一脸警惕,不自觉问出声,“你又要搞出什么花样?”
“光有课本还是不行的,我瞧着你学起来似乎还是很困难?”顾成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当初他的确是靠课本来吸收知识的,但身边的同龄人似乎都喜欢刷习题?
或许,他也该为许敬宗这些学不会算学的人多弄些习题才是,有学有练,才能更好吸收嘛。
许敬宗一听,顿时头皮发麻,光这些算学课本就够他看的了,每日都是忍着不适与厌恶在勉力支撑,若再加些习题岂不是要压垮他?
不,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习题是什么,不过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同时心里还产生了一种隐隐担忧,若是让大家得知顾成礼搞出的这习题,只因他多嘴提了一句而被认定太闲,到时候他该不会同顾成礼一起被套麻袋吧?
顾成礼见他一脸抗拒,这样可不行,若是心里有抵触,如何能将其学好,连忙与他说着这些习题的好处。
“可曾听过《五年会试三年模拟》?我们将那会试算学题目整理出来,再根据出些同类型的题目,若是让学子们多做些模拟习题,等会试进了贡院,就熟门熟路,一点不慌……”
“算学也是如此,既然你们学不会,不如多刷点习题,等写得多了,自然就有感觉了……不是很难的。”
“况且这些习题也是要以我们日常要用的数据,等熟练后,我们处理起身边常务都方便快速多了。”
许敬宗听得一脸蒙圈,什么《五年会试三年模拟》?难道会试题还可以进行模拟练习?
顾成礼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可以?”
旁的不说,他们县学里的月考,何尝不也是对会试题目的一种模拟呢,每次直讲与教谕出的那些考题都是按照会试的模板来,而他们这些学子写的策论文章,就更是如此了,他如今要做的,不过是把这种练习弄得更集中些。
县学里的学习压力不大,一些直讲教谕们一月难得露面讲学一次,但是每月都会有一次月考,只要月考成绩不是太差,似乎就能交差,这样一来,县学生要想学的好,完全得靠自律。
只有心中有很坚定的目标,自律地去读书学习,将四书五经各种典故掌握得更牢固,才能在科考一路上修走得更远。
而县学里也有不少学生会时不时偷溜下山,或是沉迷于其他之道,耽于游乐,这样肯定是考不上的啊。
若按顾成礼的想法来,那就是给这些学生们多布置些习题,把各种模拟题给他们写,定时上交,到时候答题多多少少都能沾上一点边。
许敬宗一听,这种方法似乎还真可以奏效,但是未免过于僵化,有点扼杀天性?
许敬宗担忧道,“读书本该是发自内心的一件事,若是用此道,又有几人是真心来读圣贤书?怕是到最后众人想法趋同……”
顾成礼点头,许敬宗所说不假,其实这么做就如同后世的应试教育,虽然效率高,但是很扼杀学子的天性与创造性。
“所以我并非是打算要在县学里来进行推广,而是打算当做普通书籍放入书肆里来出售……”
“那我买!”赵明昌一口说道,“原本我就觉得那课本还是单调了些,如今既然有额外的习题,我自然是要买回来试试手!”
许敬宗听顾成礼说不在县学里推广,心头松了一口气,觉得以后可以不写这所谓的习题,但一听赵明昌嚷着要写,顿时又患得患失起来。
顾成礼决定不推广,那是否要写的选择权完全掌握在他们这些学子手里,若是不愿,可以直接拒绝,但看着旁人因为刷了那习题而突飞猛进,许敬宗稍微一想,顿时就坐立难安。
“成礼,要不你还是在推广吧?”
顾成礼摇头,“文瑾若是想要写,到时可以自行去书肆买了那习题册回来,我不打算在县学里集中推广。”
先前他们搞《国风》杂志,鼓励提倡学子文人在上面畅所欲言抒发自己的想法,就是不想让如今的读书人想法都同质化,若他在县学里集中推广,哪怕头几年效果不错,但日后必然也会出现同质化严重问题。
“那你这习题写出来后,可以放在我家萃文书肆来出售吗?”赵明昌赶紧问道,虽然他以前没见识过这种模拟题,却对顾成礼充满了信心,就像如今的《国风》杂志一样,因为有了它,他们萃文书肆已经成了江南府书商翘楚,哪怕他家如今丢了布匹生意,照样不比以前差,甚至还平添了几分儒雅文气。
还有顾弟写的话本子,每次印刷出来都是很快就被人抢光了,他都要特地叮嘱王管事留下几本,省得他自己都没得看。
顾成礼对放在哪里出售并不甚在意,他如今与赵明昌有些交情,萃文书肆办事效率也可以,之前王管事与他谈话本子价钱时也算公道,总之就是双方处得比较愉快,将习题册放在萃文书肆出售并无不妥。
眼看顾成礼与赵明昌二人愉快地做好决定,许敬宗有些心塞,只得从一旁拿出一本《国风》来,这上面有不少好文章呢,还有几首诗也写得妙极,许敬宗读了一番后,才觉得心头梗塞好了不少,忍不住对顾成礼口中的那习题生出来一丝丝期待好奇。
虽然他不喜欢算学,但在顾成礼与赵明昌两人的开小灶补习下,学得其实还算可以,不像王墨章那样遭受过算学毒打,忍不住想要挑战一下。
而且,他想知道顾成礼除了算学习题外,会不会出策论题?若是出策论题的话,又该是什么样的呢,总不会像算学那样还有固定答案吧?
许敬宗心里好奇想看,偏生在顾成礼一开始提出时还反驳了,如今又拉不下面子去催,只得每次听到顾成礼与赵明昌提起时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月旬放假时,更是偷偷摸摸去萃文书肆逛了好几次,可惜都是一无所获。
裴清泽回京后,江南府的日子便日渐寒冷,等进了立冬,更是一日冷过一日。
顾成礼当初刚进县学时,顾家的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他也不好伸手管顾家人多要钱,连自个儿的衣裳都是自己打水去洗的。
裴清泽当初倒是提过,说让他家婆子帮忙一道儿洗了,不过被顾成礼给拒了。
如今顾成礼光是写话本子,就赚了不少的钱,更别提还有《国风》是分成,终于可以不用自己来洗衣裳。
这也是顾成礼如今比较庆幸的事,如今天寒地冻,要是再洗衣裳的话,估计手上都要生冻疮。
如今他可以花钱雇佣浆洗婆子,从而将时间花在更重要的地方。
顾成礼原本以为,至少要在县学里待到将近年关才能归家,因为如今没有寒假,县学生们的待遇也远比不上后世的学生,可没想到等到溪水结冰,县学就放学子归家了。
这县学建在山腰上,平时要用的水也是取自山涧,山中多山石,很难开凿出水井,如今山涧的溪水被冻住,县学生们平日吃饭、洗漱都成了问题,只得提前放学子归家。
顾成礼提前回了枣泥沟,顾家人倒是高兴得很,尤其是小赵氏,恨不得叮嘱儿子多去顾成礼那里几趟,来多学些学问。
而顾六郎根本不消她来提点,每日早起请教完后再背上书袋去学堂,日日如此,从不懈怠,便是顾成礼都不得不暗赞一声,总算明白为何当师的都喜欢勤勉上进的学生了。
对于这种爱学的学生,根本不消花多少精力,但凡是顾成礼讲的,顾六郎都用笔墨写下来,事后一人反复琢磨,总比那种要强自去教的学生好管多了。
这需要强自去教的学生自然是李玉溪,顾成礼从县学回来后,在时间上要自在多了,不管去哪里都无需特地报备,只需告知赵氏不用留饭就可,如今顾家又有了牛车,顾成礼想要出行更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