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郡主我错了(2 / 2)

赵兰泽也不想瞒着穆云琛,因为当初有救命之恩在里头,他还是希望穆云琛早些醒悟回到正轨才是。

穆云琛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就在心底碎成齑粉。

他忽然靠在了床架上,半晌才抬起头警惕的看着眼前人道:“你去求药?你为何能见她?她为何愿意见你?你是谁?”

赵兰泽神色柔和,平静一笑道:“穆九公子大概只见过上装时的我,在下白梨大观赵兰泽。”

“你……”

“九公子不必惊讶,我绝无害您之心,就算不是在台上您也不是第一次见我了。”

赵兰泽双眸澄澈眉目如画,确实让穆云琛感到一丝熟悉,却不是那种对旁人的熟悉,这种熟悉他一时间说不出所以然。

“我原是河北人,五年前家乡大旱我随戏班逐流民向京城而来,后来我与戏班失散又遇到匪徒,被劫掠后因一时怒极染风寒失了嗓音。待来到京城时我已与乞丐一般无二,在护国寺外乞讨治嗓子的钱,遇到了九公子和令慈。虽然那时九公子还年少的很,可您姿容出众见之难忘,令慈人也极好,还说我这个‘小乞丐’眉眼间有些像您,给了银子让我去治嗓子。”

穆云琛本就是个过目不忘的人,说起这一遭他立刻想到了当年的事,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有着一双善良黑眸的肮脏小乞丐竟是如今风华迷人的戏曲名角赵兰泽。

“穆九公子与令慈的恩德对兰泽如同再造,若是当年没有那笔银子及时救治我的嗓子就彻底毁了,兰泽怕是要做一辈子乞丐了。”

穆云琛微微颔首,想起已故的孟姨娘不禁更加伤感,片刻后才缓缓道:“你如今已是宇文家主身边的人了吗?前次在白梨大观我亲耳听到她说……说喜欢你。”

赵兰泽摇头一笑道:“九公子说笑了,宇文家主何等身份,喜欢我不过是喜欢一个物件,今日好明日丢,我怎敢当真,又如何配得上‘家主身边人’这句话。”

穆云琛听了这话一时间心中酸涩难当,也不知是该庆幸清欢不是真的喜欢赵兰泽,还是该悲哀自己与赵兰泽并无二致,对她来说不过是腻了就丢的玩物。

穆云琛正自伤感,靠在床架上轻声低咳,忽然认识到自己身后靠着软枕,立刻惊觉回头,发现床上的玉枕不见了!

“我的玉枕呢!”

穆云琛仿佛受了天大的惊吓,他不停地在床头摸着,口中急急的说道,“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玉枕!那是清欢的玉枕!那是清欢的玉枕!”

赵兰泽见他忽然状似癫狂,起身劝道:“九公子,先前有一名叫四饼的小厮拿着您家中的对牌来,这院中的洒扫还认得他常来看您,所以我也没有多想,他说国子监今年课结,家中为您先收拾部分东西回去,将那玉枕和柜中的部分衣裳、字帖信件等物什都先拿回去,就……”

“四饼……拿回去!”穆云琛忽然不顾一切的摇晃下床,散着一头青丝不顾赵兰泽的阻挠来至柜前。

打开柜子的瞬间他惊愕的连退两步,只见原本折叠整齐的清欢所送衣物已然不见,翻开他专门收集清欢书信的盒子里面也已空无一物。再看桌上清欢曾给他的文房四宝,甚至于她曾送他的爽日斋诗集以及他为她写的诗词字帖也都已不翼而飞。

穆云琛险些站不住,被赶上两步的赵兰泽伸手扶住。

可穆云琛却推开了赵兰泽,仰面愤然道:“宇文清欢啊宇文清欢,你要跟我一刀两断抹去所有痕迹,哈哈哈哈,你根本做不到!”

他眸中含泪凄然笑道:“你能拿得走那些身外之物,我身上的印记你带的走吗!”

他说着用力扯下肩头的中衣,仿佛是向自己示威一样看向肩后那本该永世不会消亡的烙印——印着清欢名字的烙印。

可是穆云琛往身后的衣镜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光|裸地肩头一片平坦,肌肤白皙滑腻,却是什么也没有。

穆云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他的眼中充满了惶恐刺痛和不知所措。

“九公子身上并无什么烙印。”赵兰泽实在看不下去穆云琛的痴狂表现,几乎不忍心再伤害他。

他为穆云琛拉上肩头的衣裳掏心掏肺的劝道:“九公子,我在白梨大观听六殿下提起过您,他对您评价颇高十分赏识,您在京城文坛又有才名,去岁还中了国子监的笔试头筹,况且秋闱会试刚刚结束以公子的才华必然能够进入殿试,往后正是锦绣前程即将展开之时,便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您何必要,要与宇文家主牵扯不清?”

“牵扯不清?”穆云琛眼中泪光莹然,“为何,为何我不能与她牵扯不清!”

他是义愤难平发出感叹,赵兰泽却更希望他清醒。

“九公子,即便我是个不入流的伶人也知道,大魏最看不得裙下之臣,若是您与她牵扯不清,便是九公子有泼天的才华也会被人诟病是宇文家主扶您上位,就算是皇上都要低看您一等,往后的仕途您恐怕只能依附宇文家主获得一官半职的闲差,想要大展宏图青云直上那是绝无可能的。”

赵兰泽继续道:“九公子读了多少年的书,一路乡试、会试参加科举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身为男儿立于朝堂报效国家吗?”

穆云琛忽然怔住了,他转过头看着赵兰泽,语带微颤:“你刚才说什么?”

“我……”赵兰泽也不知道哪句戳到了他的点,一时无言以对。

穆云琛的眼睛忽然亮了,他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郡主为什么不高兴了,我知道她为什么气我了!一定是我忤逆了她的意思,她不许我科举入仕,对,她在白梨大观那日就说了她知道我参加了科举!我太傻,我竟然,我竟然把这一点漏掉了!”

“九公子……”赵兰泽看他那个状态担心的不行。

穆云琛却自顾自对他说:“多谢你赵先生,多谢你,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科举,不该想要入仕,我应该听她的话陪在她身边,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去找她,不,我现在就去……”

“您就算去了她也不会见您的!”赵兰泽追上去喊道。

穆云琛竟然偏执的笑道:“我可以去宇文氏开府衙门击鼓,一百杖责换我见她一面又有何难。”

穆云琛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他的话让赵兰泽惊讶不已,看着外面沉沉的黑夜一咬牙,抬手砍在穆云琛脖子上将他打晕过去。

但是赵兰泽能阻他一次却阻不了他第二次,他毕竟还有推不开的戏要唱。

翌日清晨穆云琛梳洗停当便朝宇文门阀的开府衙门而去,他知道去宇文家,去任何地方清欢都不会见他,所以他当堂击鼓,原受一百杖求见宇文家主。

堂上的衙役惊呆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不怕死的人用这种方法求见家主了,那一百板子打下来能有几个活人?

衙役看穆云琛年纪轻轻相貌俊美,也都十分不忍心他就这样断送了性命,劝了又劝可穆云琛却坚持要受这一百杖。

这是给他自己不听清欢吩咐的惩罚,也是求见清欢最后的机会。

劝阻无果衙役只好按照流程办事,宇文门阀军纪严明,一旦开打一百板子一下都不会少,一下都不会轻。

“穆云琛求见宇文家主,请家主现身!”

“穆云琛,求见,宇文家主,请家主现身!”

“穆云琛求见,宇文家主……请……请家主现身……”

穆云琛趴在刑凳上,随着板子一一落下疼痛愈发锥心刺骨,他依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求见清欢。

清欢今日早朝后才从宫中回来,进门还未换衣裳,见侍女抱着见真那只胖猫猫就伸手接过来要亲自抱。

她揉着猫猫的小爪子露出温柔的笑,一面玩一面向正远走,走到半路就被兮姌行礼拦住了。

“家主,穆九公子来了。”

清欢的笑容凝固,神色黯淡下来:“让他滚。”

“他在堂前击鼓求见家主,此刻正在受杖刑。”

清欢震惊的抬起头,差点就要冲过去,稳住心神才没好气的怒道:“他这是作什么!你让侍卫把他轰出去就是,让他走那些流程白白挨打又有什么用!你不知道他在生病吗!我说过不见就是不见!”

兮姌神色平静道:“还有一月便是会试发榜的日子,穆九公子今日为了见家主能不顾性命击鼓挨杖,明日就能为见家主当街拦车,如果他继续下去且不说会有多少人知道他与家主的关系,就算为了让他有心准备之后的殿试,家主也应该早做决断,免得枉费了一番护他周全让他一展志向的心思。”

清欢沉默了,半晌道:“我知道了。”

兮姌定然道:“家主,九公子性痴,不用猛药病无可医。”

清欢脸色发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唇道:“这一次,我必让他死心。”

堂前请见的穆云琛板子挨到二三十下的时候,一身红色小朝服的清欢出现了。

“郡主……郡主……”穆云琛看着近在眼前的清欢,那种喜悦的冲动让他不顾一切。

“我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要见我,原来是你。”

清欢的脸上风轻云淡,带着一点点嘲讽的笑:“罢了,都停手下去吧。”

虽然说了停手,但她眼中却对全身棒伤的穆云琛毫无怜悯疼惜之意。

穆云琛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她的神情了,时隔几日他再见清欢只觉恍若经年,他眼中只有清欢,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一定要对她说,对她说……

穆云琛后背印血,滚下刑凳,忍着痛一点点爬想清欢,攥住她江崖海水的朝服下摆,抬头艰难又渴望的说:“郡主,我错了,科举我不考了,再也不考了,我愿一生为奴听郡主的话,不要赶我走,不要……”

清欢玄月眉稍微挑,似是不快又似是鄙夷,她低头看着满头冷汗疼痛以极的穆云琛,提起裙角将他无力的手甩开。

“一生为奴?那也要你配!穆云琛啊,你这般下贱,给我为奴我还看不上呢。”

清欢冷笑着看向穆云琛,她向前一步抬起镶嵌湖珠的靴子毫不犹豫的踩上了穆云琛修长干净的手指,而后冷下眼眸用力碾压直至听到骨裂的轻微响动。

穆云琛痛吟出声,泪湿眼睫。

清欢却看着穆云琛痛苦不堪的表情放肆笑道:“科举不考了?呵,既然不考了,要这手指也无用,不如断了也免得再去做什么伺候别人的下贱活计。”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是真的血虐了,好了虐完了,明天加更就会有车车,答应我小天使们不要攒着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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