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熊族部落的人却丝毫不感激他,这人明明早就可以出手,偏要等他们死伤无数,残败落魄之际才肯现身,分明便是拿他们这些人的生命当草芥。
可恶的中原人!
熊族部落的人眼底喷射着愤懑与耻辱,但他们并不打算在此刻闹什么事情,眼见这个阴阳宗的人出手,便都朝不冻河内跳入,留他一人对付这些齐魏军。
“尔是何人?!”齐魏军喝问道。
笪似根本不在意熊族卖队友的行为,他盯着前方,横眉冷眼一扫,长枪如游走的蛇,入喉封命。
“布阵!”
魏军布下圆阵,一圈刀一圈盾,交错进攻,敌退我进,敌进我挡。
领队的魏将指挥队伍进退有续,不予与其争锋,却又伺机进行反扑,但对方着实枪法犀利至极,如风如雷,如电如光,一路横扫所向披靡。
地面风沙起,人扬马翻,跌撞声此起彼伏。
“快跑!”
眼看阵法抵挡不住,死的死,伤了伤,魏将宁隶激动地挥手,让所有人立即撤退。
此人武功高强,枪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想逃?”笪映于火光的半张脸如鬼魅一般,那印着奴字像扭曲的野兽,带着血腥之气。
“既然来了,便一个都别想走了。”
他的话令所有人骇无人色,脚软颤抖,仿佛上空笼罩着一层血色。
他们呆了下,见他打算赶尽杀绝,便转身朝雪林跑,林中布有最后一道防线林荆网,身后腥风呼呼夹着寒雪气,似刀冷冽,似风凌厉,他们不敢回头,却觉得死亡已逼近身后。
只见一阵浮光掠影,他们的眼睛被刺闪过,就像刀刃割过脖子的寒意,此刻,他们心底只能浮现一句——吾命休矣!
但这一切如急弦紧绷即断的一刻,却又在嘎然之间停止住了。
只因一人悄然无息地挡在了他们的身后,也是这一个人令疯狂杀戮的笪停下来了。
他们有的人只顾听令埋头地逃跑,也有人耳听八方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迟迟没有等来该来的凌迟,又发现了身后诡异的安静,便有人慢慢地停下脚步,奇怪又惶恐地的回头。
这一看,都震惊了。
只见一名薄裘轻扬的女子挡在他们身后,与先前那人挡在熊族身后一般,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在一大群壮汉铁甲之中,显得尤其纤弱幽怜,但偏是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身影,却让那个魔鬼没再踏前一步。
“是、?”
笪表情怔了一下便认出了来者。
无关乎面容,这世上有这样一个敢用一副毫无底气的弱逼身躯,却拥有敢与天为难气势的人,他此生只见过此女一人,所以印象深刻。
陈白起拂平被风吹扬的衣袖,含着温笑道:“又再一次见面了,可遗憾的是,每次相见都是这种剑张弩拔的场景。”
她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像一个家世培养出来的士女一般,不温不火,但落在笪耳中,却是一种阴险狡猾的伪装。
笪盯着她半晌,想起少主醒来后,第一句话竟是:“她人呢?“
他当时以为少主是想将此女挫骨扬骨的,但他因为担心少主身体而放弃了狙杀那妖女,于是正准备跪地请责时,但他第二句,却是问:“伤了她吗?“
笪闻言抬头,当时是懵然的,下意识摇头。
然后,少主便没再开口了。
他那时根本看不懂少主究竟在想什么,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少主没打算计较这件事情。
少主为何不计较,他不敢随意揣测。
可他却一直惦记着这个妖女,笪长枪一舞,地面雪花纷飞如梨花,他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嘘眯成一条线,道:“上次害了少主,我还未与算帐,如今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他薄唇一动:“甚好!”
陈白起被风雪扑了一脸的冷,她微微侧偏过脸,声音清晰道:“少主心纳广川,想必是不会与我计较的。”
陈白起这话倒不是乱讲唬弄人的,她如果不是做梦,那么先前在一线天崖顶的关键时刻,是阴欄芳出手替她挡下了虚一芦。
倘若真要让她的命,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笪听了这话像是被人戳中软肋一般,徒然阴沉下脸,他每个字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少主是,但我不是!”
陈白起不以为然,她道:“那当如何?”
笪没答,而是看向她身后:“与他们是何关系,又是何身份?”
此时,不止笪在等她回答,连陈白起身后的人也好奇紧张地等待着。
他们都在纷纷猜测,这是上面支援来的已方队友还是路见不平仗义出手的侠女?
在一片安静之中,陈白起故作思考了一下,便答道:“不能告诉。”
笪错了一下牙,怒笑道:“在耍我?”
“非也。”她摇头。
笪已不耐烦与她讲道:“若想活得久些,便立刻让开!”
脸白得跟个鬼似的,又气息不稳,比起之前来讲,她弱得更加明显了,杀她于他而言不过是抬手之举罢了。
公私,公为先,私为后,笪是奉阴阳宗之命来灭团,私人恩怨固然要解决,但公事却必须率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