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平静等死的表情终于龟裂了,她只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浑浊视线内的一切忽暗忽明,她咬牙动了下僵硬如尸的手臂,凭本能一把挥开了百里沛南的手。
“走,别碰我——”
她挤出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因情绪涌汹得厉害,最终气竭而消音。
呼呼——
百里沛南却拉过她垂落的手腕,没怎么用力,虚虚一握,像带着温软伤感的纵容。
他目光流连在她苍白的面上,如水一般,清润而通澈,层层蔓延而上浸透,他道:“寿人族,生来便是可悲的,但若是遇上一个他愿意舍弃一切为之奉献部的人,却也是幸之……这些话,是那人曾说过的。”
他带着一种缥缈的怀念与复杂:“他说,他自出生懂事以后,便对自己这一族感到卑昧而敏感,长大之后,不敢信人亦不敢被人信任,活得越久什么都没留下,只剩满腔的怨怼与愤懑。直到……他遇上了他的命,或许寿人的性命在这一刻便被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意义,当重要的人生命垂危之际,别的人或许只能束手无策,唯吾一族,得天垂怜……这些话以往我听过,也只是一笑而过,从未放在心上过,也不认为我生命中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他顿了一下,低下头,才道:“但偏偏却是遇上了……”
陈白起不想听这些,她额角青色的血管一跳一跳地,她睁大眼睛,喘着气音:“我不需要……呼呼——走开,否则……我……立刻死在面前……”
她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可她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他捧起她半边脸,温热的掌心,冰冷的指尖,他挨在她面颊旁,面上漾着温软之意,但眸心却如顽石无法撼动:“不会死的,山长不会让死在这里的。”
什么不会死在这里,她就要死在这里啊!
陈白起呜咽一声,眼角通红一片,可恨她如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看着这一切朝着她最不愿意发生的结果走下去。
“山、山长……”
直到久久得不到回应,她深吸一口气,怒道:“我无须救——”
“我并非陈焕仙,我谁也不是,放开我……”
她的声音就像老旧的收音机,传达的信迅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她费力地抗拒着,却显然是无用功的,到最后她甚至自暴自弃地口不择言。
“们寿人的命当真便如此不值钱吗?!我费尽心力方让一族终不再漂泊无依,有一地可扎地生存,身为族长之子……咳咳……不汲汲营生,让族人繁衍安稳,岂能随便为一人便如此轻易舍弃掉自己的性命!”
她终于鼓足了一口气将话讲完,力道虽弱气,但却咬牙切齿。
百里沛南抱起了她,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怕陈白起再轻也有几十斤,他抱着人后却是步履沉重地踩在雪上,他一步一脚印地朝前走去,直到来到一个藤蔓半覆的幽暗山洞前。
这期间无论陈白起怎么地讲,怎么地挣扎、拒绝、痛斥,百里沛南始终无动于衷,他抱着她矮腰走了进去,洞内昏暗一片,四壁漆黑阴冷,却是比洞外冰天雪地更令人浑身发冷。
百里沛南将人放在石壁上靠着,然后站了起来,陈白起如今视力已大不如前,她身体内的血脉力量已尽数拿来温养相伯先生的身体,五官衰弱,濒临死亡的她不过是一介普通人类。
当她听到黑暗中传来衣物摩擦窸窣的声音,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直到他靠过来,带着一种淡淡体温馨暖气息烘偎过来,他伸手欲脱下她衣物时,她才半惊半疑地猜出他方才应是在脱衣服,如今身上只着一件薄软的亵衣。
喂喂,这、这是在干什么?!
她面皮僵硬着,而他的手已放在她的腰间,他明显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焕仙,……是男是女?”
陈白起:“……”不是,为什么要脱衣服,还有这个问题怎么答,她时男时女,亦男亦女。
她一急,脑袋也就乱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必须要阻止他才行。
见她久久不肯回答,他终是下了决心,歉意道:“陈蓉是女子,可却焕仙却是男子,我尚且分不清们是一人,抑或者是两人,但无论是谁,只要是即可,为师不知此法可是冒犯亵渎了,可死人的冒犯,总归能够谅解几分。。”
说完,他沉默着不熟捻地解开了她身上的衣物,其间陈白起只觉面上一阵白一阵红,两人皆衣着单薄,根本抵御不了这洞中无孔不入的寒冷。
而听了他的话,陈白起自是又气又急,可她除了眦眼哼哧,还能拿他怎么办?
“不必害怕,很快便会好了……“
知道她会冷,便将她抱入怀中,但此时两人都仅着一件薄衣,触碰时难勉有种水乳相融的亲密异样感,他肌肉不经意地痉挛了一下,又缓缓放松下来。
他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动作轻柔而怜惜,但取出的一柄尖锐的薄刃,却干脆利落地划破了手腕,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刹时血薄喷而出。
“可能会有些痛,忍一忍……”
他轻哄着她,也一并割破了她的手腕,然后将两人的伤口相抵在了一起。
两人的血液相融之时,陈白起顿时便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流蹿入冰冷僵硬的身,像是一下冲破了淤塞禁锢,难以言喻的暖流开始温润着她每一顿经脉,她冰冷的身躯逐渐有了温度,且越来越热,像泡入滚烫的温泉之中,热汽熏烫着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