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从未有此刻感觉那样清晰——他只怕快拖不下去了。
可解药还没有制出,甚至……到底解药制不制得出来还无法确凿。
但她没有对此说什么,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般,将方才发生的情况与他说明一番,也询问他的意见,而楚沧月听后如她所料倒是没有反对。
他经不起颠簸,如今的状况自是能选一条最稳妥平顺的路最好。
他只奇道:“相伯旬惑此人一向不做无用之功,不行无用之事,他是否在打什么主意?”
陈白起想起相伯先生提到的“鸾凤玉”,下意识道:“为何是我,为何不能是?”
楚沧月无声地扯了一下嘴角,倒没有回答她,他摸索着想借物撑起身来,陈白起看了两眼,伸出手臂借他。
“扶着我。”
楚沧月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伸手,他突然问道:“与……谢楠衣是什么关系?”
陈白起只觉这话问得有些古怪。
“我们指腹为婚。”她还是勉强回道。
“们是青梅竹马?”他一边与她讲话,一边伸手抓住她的小臂,那衣下的纤骨软肉握手间,触感十分绵柔舒服。
“这倒不是。”她半真半假地回道。
她托着他起身,引着他朝外走。
“那今年多大了?”
“十六。”陈白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反问道:“怎么忽然对我感兴趣了?”
听出她声音中的隐约抵触,楚沧月便也不再问了。
“走吧。”
他没有什么表情道。
陈白起看他一眼,深沉面具下的表情不可窥视,这个人怎么一下变得莫名其妙的,心情也是忽上忽上,忽高忽低。
楚沧月眼下对人的情绪感知十分敏锐,先前他察觉到回来后的“陈芮”忽然对他的态度容忍了许多,虽不知为何缘故,但却并不妨碍他想试探一下她的底限,其结果而言,并不算差亦不算好。
她对他总是刻意划出一道屏障,但她又对他莫名有一种信任,从她并不十分抵触与他肢体触碰可以看得出来。
她对他的态度就像一个对他了解甚深,却不愿他有任何机会去了解她一样。
莫非……她身上藏着的秘密,与他有关?
——
四人汇合之后,相伯先生便很自觉地在前带路,他对待楚沧月是漠不关心加无视,他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他擅歧黄之术,却没有半句过问的意思。
他们这一次是溯溪径朝上流而去,随着溪流变宽域,坡度越高越陡,他们便觉得四周气温开始骤然降,甚至一些沿路岩缝石面有着冰榍与白雪未化的痕迹,他们拐着山路十八弯的路,直到来到山顶的峡谷处,只见一条豁口下方竟有一道贴壁石梯,梯子连接着一个洞口。
峡谷下山风凛冽,直吹得人仿佛都要站不稳似的,呼呼风声蹭人耳边刮,相伯先生衣袍鼓风而起,长发扬动,他道:“这条路可以直接通去外面。”
陈白起的头发比较长,又多,于是她将背上吹乱的头发抓到胸前绑成长辫,省得像个疯子一样遮挡了视线,她问:“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寻常步伐两个时辰足矣。”
也就是说普通人要走四个小时啊,脚程慢的话,只怕出去也是傍晚时分了。
“这里面有没有危险?”她又问。
“这条路是鬼谷特地留出的一条生门,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只是看时辰的话……”他话到这儿,却忽地留下了一个悬念未讲。
于是,三人齐齐看向了他。
包括南烛在内,进来之时,南烛与先生也是走的常规路线,与陈白起他们的行程路径基本一致,因此他也不知道还有这条捷径之道可走。
相伯先生没看他们,而是盯着下方的洞口,慢条斯理地揭晓后面的话:“来与我们汇合的人,该是到了。”
陈白起闻言瞳仁一窒,心脏也霎时跳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将楚沧月护在了身后,化作凌厉的桃花眸一斜,却见一队衣覆软甲、腰挂刀刃的人正从底下那洞口处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