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为难了?
谢郢衣心咚地一下沉地,脸色难看,有几呆怔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最终气弱地嗫嚅:“我、我并非那个意思……”
因为自己的心情混乱不快,便将情绪变成恶劣的气氛散发出去,这既无济于事更会给别人添堵。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讲这些话的。
陈白起见他身上的黑郁之气越来越浓,都快实质滴水的暗沉低落了,她本意并非让他更难受,便出声打断:“楠衣,我站着有些累了,扶我一下。”
他愕然抬头,这才发现她看起来的确不太好,说话站姿都没有以往的挺拔精气神了。
想着她之前勉强自己做了些什么,他便绷紧下颌骨。
却不再提过去的事了,他道:“怎么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自然地扶起她一只手臂挽住,撑着她半边身子的力道站好。
陈白起故作轻松打趣道:“这还不是担心在外身单力薄,让人给欺负了嘛。”
她说话时眼神轻轻地划过四周,但凡被她视线触及、在她的眼神下的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转开了眼,像心虚气短。
勋翟尤其,他尴尬一笑,望天道:“陈女郎,看看……还需要些什么东西,我们立刻去办。”
如今她身份地位可不同于往日,他们都得捧着点她。
这时,有人小跑过来送上了温水,其实外头一直烧着柴火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没费多少功夫便弄来了楚王要求的不烫不凉的温水。
取水的人本打算自己送过去,却被楚沧月一伸臂给截住了,他摩挲着陶土碗缘,移步亲自送到了她面前。
“没人欺负他。”
他递上时说道。
他在没有戴面具之后,离得近看他,有种美颜的视觉冲击,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他不经意露出的落寞表情。
虽然陈白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他有些“落寞”的。
陈白起醒来的确渴了,她没有矫情拒绝:“在我看来,们限制他的自由,拿我来劝他放弃,便是一种欺辱。”
楚沧月这一下不“落寞”了,反倒不阴不晴地说了一句:“倒是顾着他。”
陈白起接过水,一口饮尽之后,道:“多谢。”
说完,又接上他的话:“既是要当夫妇的人,我为他自是理所当然。”
她虽演技不怎么样,但却时刻谨慎着自己目前的人设,再说对她忠诚者她历来珍惜。
楚沧月澄湛的眸色转深,如水波流动的暗河结了冰,他想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但实则他的脸却白了一下。
“他当真是的……未婚夫?”最后三字,他念得尤其重,原来只觉刺耳的三字,如今却像一股邪火涌上心头,他压低眉眼,狭长的眸睫覆下,若锋利的寒刃,诺大的气场一下散开:“不知,们是何时订的婚,又是何人为谋为证?”
其它人都惊吓了一跳,王君一怒,他们立刻退避三尺,明显察觉到他们主上与那个少女之间好像不太对劲。
陈白起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这番咄咄逼人,她觉得他自昏迷醒后的性格便变得有些琢磨不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神深暗饥饿得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陈白起按住谢郢衣怒张着想上前理论的动作,她面谱下的神色有着与他势均力敌的气势,她提醒道:“楚王,我们并非楚国之人,出于礼节对有问必答,可有些事情若是不想回答,或许便能当作没有听见。”
一见她生气了,原本眼眶有几分猩红的楚沧月一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越界了,他连忙收起脾气,态度恢复良好,还懂得给自己台阶,适时转移了话题:“那个……的身体可还好?”
像精神分裂了一样,楚沧月身上一下没了先前乍然一现的阴森狠戾之气。
“阿芮,我们该离开了。”谢郢衣气冲冲道。
这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脸色同时一变,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一个冷,一个狠。
陈白起顿了一下,看了他们俩人一眼,回了一个字。
“好。”
一个好字,也不知道是应了谁的问题。
这时候勋翟便有些急了,他走上前道:“何必急于一时,陈女郎的身体若匆忙上路只怕会有损伤,再者……陈女郎不想看看主公会如何处置赵、魏、秦等人。”
他可不信陈芮与那些人无半分干系,当初她出现时那些人的惊喜反应就说明了一切,再加上她对相伯先生有意无意的维护,令他都想探究清她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陈白起微微敛下眼睑,唇色浅淡,听不出多少情绪地问道:“楚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楚沧月将她手上喝完的陶碗接过来,再转递给勋翟,才道:“昏迷之后的事情孤已经知道了。”
陈白起见他那自然而然待她的态度,她明明之前还觉得她能够看得懂他,可如今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她虽说有些觉得事情事出有因,却又不愿去深究这其中的真相,只用以事论事的口吻道:“体内的毒只是暂时清除了,不久后还是会复发,殒命的解药是必不可少。”
他道:“那想让孤如何做?”
陈白起讶异地看着他,忙道:“说笑了,区区陈芮一介平民,如何能作得了楚王的主。”
他漆黑漂亮的眸子一直看着她,面色的表情格外平静,是以陈白起放松了心神。
却不料,下一刻,他猝不及防地出手,一把将她从谢郢衣身边拉过来,拂袍如流水,玉腕光洁,骨骼分明,他伸手托起她巴掌大小的脸,柔声压抑着磁性的嗓音道:“若作得了,可否会劝孤放过相伯旬惑?”
陈白起此刻十分懵然,谁能想到一国之君会当着他所有属下的面,说耍流氓就耍流氓的?!
他这是被魂穿了还是精神失常了?
这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楚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