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午三点你在花市等我们。”
“好嘞。”
电话挂断,林共慢悠悠拐到街口的刘胖子烧烤。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跟曹小市打了声招呼,伸着懒腰冲正在烤串串的胖子背书似的嚷嚷:“那那哥,大五花、羊肉、虾、鱿鱼、鸡翅都给我来几串呗!”
刘胖子烧烤的老板叫刘那那,家境殷实,八零年代一大家子都是受过新教育的人才,不兴重男轻女那套,家里一连几个新芽儿都是男孩,皮实的很,闹的人头疼。恰好老三家媳妇怀了孕,一个个都盯着刘母肚皮巴巴的盼着贴心小棉袄出世。
名都起好了。赶时髦,用了音译字,叠名娜娜。可谁知道最后盼出来的又是个老疙瘩。众人失了兴致,待到户口上名时,干脆去掉偏旁,留了“那”字。
林共从大学那会儿就常来这吃了,熟的很,回回来就爱调侃这名字。胖子每回都放狠话说要收双倍的钱,回回都不了了之。曹小市对此见怪不怪,招呼了声就去里屋拿肉串去了。
林共左右无事,今天也不困,就耐心站在旁边看胖子动作。架上烤着大五花,呲呲冒出来的油一挨上炭立马起火舌。
据曹小市说,不同于其他几家烧烤摊,他们用的是果木炭,比机制炭香的同时,火势也旺也快,不好掌控火候,容易把肉烤老。
林共看胖子不停地给肉翻面,甩着手腕去抖签子。觉得这满身一起跟着甩的横肉实在不美观。
但要说真正能影响烤肉美不美观的关键,那绝对是撒料。顺序要对,还得撒的均匀。快熟的时候才能撒,不然撒早了烤出来的绝对糊成锅底。
林共觉得,给串串刷油撒料的胖子最灵活帅气——
一刷油,二刷油,再刷油,五分熟的时候刷蜂蜜,八分熟刷酱上色,最后右手朝碗碟里一抓,从左至右,腕上使力,行至一半放手,借着力把料甩出去。
潇洒、漂亮。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的和胖子本人的性格实在不相符。
这会儿已经临近十二点,人越来越多,曹小市装好烧烤又取了瓶酸奶放袋子里,一抬头就看见林共望着胖子出神,揶揄道:“看什么呢,偷师啊?再看老刘要收钱了啊。”
林共随口接了句:“不看他也收钱啊。”说着一边扫码一边接过烧烤,乐呵呵道:“谢谢小市哥,走了啊,忙去吧!”
林共摆摆手转身就走,没注意到胖子拿肉串的手顿了顿,倒是曹小市说完就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眼瞅着胖子往生肉上撒料,不由得拉紧了呼吸,不放心道:“老刘你……”话没说完自己也觉得心里酸涩,只好把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胖子抓着签子,手上动作没停,半响才语气轻松说了句:“嗐,多大点事。”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曹小市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事大了去了!就腌在他那青釉土陶坛子里,不开盖都能尝出酸咸来。胖子拿帕子抹了把脸,进屋拿蜂蜜去了。
林共手里提了一袋子的满足和快乐,嘴里胡乱哼哼:“lond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londeisfallingdown,myfairlady……”
等不及要回家痛痛快快吃一遭,脚下步子迈的飞快,走在路灯底下追着影子跑。他这人吧,旁边有人瞧着的时候都不算板正,更别说现在这条路上一个人也没,彻彻底底是放飞了自我,直到进了电梯才稍稍有所收敛。
不管那监控有没有人看,上镜的时候必须帅。这是帅哥的自我修养。
……
因为今天是周日,没有晚自习,陈目去小院照看完月季准备回家,临走时被卢岸堵在门口求了半天。
卢岸这回的周考名次单扔垃圾桶又被卢建园捡回来了,看完气得卢建园差点把花墙给掀了,平静下来后下了最后通牒,勒令卢岸期末一模必须考到年级前五百,否则就砸了他的工作室。
陈目被卢岸又是哭天又是抢地的吵的头疼,只好留下来辅导他数学,结果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十一点,最后还是卢岸开车送他回来。
到了小区卢岸把车开走后,陈目才发现自己没带门禁卡手机也关了机。走到楼底下正好听见滴滴声,想也没想直接就把书包扔了过去。
书包飞过来的时候,林共正要把手机收进口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一个黑影窜了过来。
那人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一边解释自己忘带门禁卡手机又正好没了电,感谢他的仗义帮忙等等。说完就进电梯按了个楼层,完了还抬抬棒球帽看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还不进电梯。
林共茫然地进了电梯,那人问他:“几楼?”
“……啊,19。”
林共站在电梯的另一侧,面上盯着显示屏,暗地里却在用余光偷偷打量对方。
男生戴着顶浅灰色棒球帽,哪怕被帽檐遮了大半的脸,依然能看出线条分明的下颚线。
在林共偷偷打量陈目的时候,陈目也在回想林共刚刚进电梯时的模样。
可能由于看不清,男人眼睛微微眯着,脸上茫然神色尚未褪去,手里还提着一袋刘胖子家的烧烤,卫衣袖口捋至小臂,露出一截手腕。很细。
陈目出神想着,直到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他闻着电梯里弥漫着的烧烤香气,这才分出心思得出一个结论:
原来他们是上下楼。
陈目进了屋把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就显示有两条消息,一条是班主任王勇发的,让他明天早自习去英语组找她。另一条是微博关注的人@林共进退自如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点开微博打字问:撤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