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唐鸠只反复一句:“巫医已经离开了王府,请去别处寻吧。”
而那使臣问到“他可有说过去哪里了”,唐鸠便只笑而不语地摇头。
林今棠想,可不是已经离开王府了吗,尸体都不知裹到哪里去了。
唐鸠虽然说这些一语双关的话,神色态度却不加掩饰,那使臣隐隐辨认出了这里头有不对劲的地方,正妄想硬闯,被早有准备的卫兵拦了下来。
卫兵只留出一条路——通向大门,坚定而不容拒绝。
那位南蛮使臣离开后,转头便去了皇宫求见。
恰纪潇也在皇帝身边,当场承认:“是我杀的。”
成康帝不觉得死了一个巫医有什么,南蛮势力错综复杂,五部各自为政,互相牵制,所以掌权者势力其实并没有多强。虽然那边的毒瘴麻烦得很,但是对大晏也构不上什么威胁,使臣地位也自然不能跟吐蕃的比。
只是还得装装样子,怒气腾腾地摔了杯盏,质问纪潇为何。
纪潇先跪下叩首,再答:“陛下,昨日王府饭菜里被人下了毒,当时我未吃那盘菜,反赏给了仆从,仆从昏厥后才使人察觉,而仆从中毒时,那人恰好便到了我府上,后来假模假样地说为仆从诊治从而混进内宅,却是儿臣的正君察觉不对,臣擅作主张搜了其身,果然发现他身上藏了许多毒粉,那人见暴露,狗急跳墙,欲将毒粉遍洒,儿臣不敢确认那些毒粉效果如何,只能当即诛杀。试问,带毒粉入王府又千方百计混入内宅,究竟是何居心?”
南蛮使臣辩道:“我部巫医从来都是身上带毒,并非针对您王府,您所说之事,也是您一面之词,无人作证!”
纪潇却又道:“那入王府前搜身盘问时,他又为何故意隐瞒?”
南蛮使臣一时说不上来。
纪潇乘胜追击:“你要人证,大可去我王府问问实情,若担心我们串通一气,也可以把尸体挖出来,他身上带来的东西我未动,你倒可以去确认那些是不是他的东西!”
纪潇见他神情尴尬,便知自己赌对了。
使臣或许是真有事要与自己说,但那巫医未必,那人显然是冲着林今棠来的,目标明确,很可能是主动提出要来王府的。
而南蛮的巫医在部落中的地位一般较高,使臣自然不可能特地去查巫医身上都带了些什么。
那巫医其实身上什么也没有,便是随身的佩刀,也在搜查时被没收了,却不妨碍纪潇编出这么一段来。
只要使臣不敢确定她话里的真假,那么死无对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使臣忍不住又道:“我部欲与大晏交好,献礼无数,巫医为何害您?”
纪潇轻“哼”一声,眼泪带着以假乱真的敌意:“说来我也想知道,你们一面送礼,一面又潜入王府欲加害我,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送礼只是个叫人掉以轻心的幌子不成?”
使臣蛮地出身,哪里辩得过纪潇,顿时又是哑言干着急。
成康帝听了一阵,神色已重归平和,道:“若果真如此,意图毒害我朝皇子,死不足惜,便是当场毙命也是应该。只是尸体何在,出了此事,又为何不与朕说?”
纪潇道:“儿臣正要禀告陛下,使臣便求见了。尸首暂且埋在西城门边上,想此人毕竟是南蛮的巫医,又未得逞,应得一个入土为安。”
成康帝骂:“胡闹!南蛮习俗与我朝不同,你怎能擅自做主埋葬!”
这话连眼观鼻鼻观心的御前大太监卢公公都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心想:重点在这吗?
这其中的维护之意,连南蛮使臣都听了出来,一时竟不敢再多言。
最终成康帝从身边派出两波人,一波领南蛮人去纪潇说的埋尸地挖人,一波领去王府探查。
埋尸体里的人身上果然藏了毒,那是纪潇高瞻远瞩,昨夜便让人潜入那巫医住处取了他装药的囊。
王府这边更不必说,司棋司雁还昏迷不醒,下人口径也一致。
林今棠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昨晚他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时候,纪潇已经安排了这么多。
她甚至不说那巫医真正想毒杀的是他,因为这样便容易给林今棠招麻烦,所以她说是要毒自己,明明这个谎太曲折,需要无数个细节来圆,一个晚上的准备未必能充足,她却还是这么说了,只为了不会牵扯他分毫,为了堵住每一方的嘴。
禁军离开,纪潇却是回来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坐下来给自己倒杯热茶。
倒完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还得自己倒,她体贴又温柔的小夫君呢?昨夜都那么旖旎了,这会儿最该是亲亲蜜蜜的时候,难道不该亲自喂到她嘴边吗!
一转头,见到身边林今棠垂首沉思的样子。她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林今棠抬眼,认真地问:“你一点也不与我追究吗?”
纪潇意味深长:“我昨晚不是跟你追究过了?”
林今棠别过脸,佯装清了清嗓子:“说……说正经的。”
“我便是在说正经的,不然又如何?”纪潇问,“把你押到阿爹面前,让你自己与他请罪,领个什么罚……我虽气你擅自作为惹了祸,可到底也在我能摆平的范围内,还不至于把你推出去。”
“我的人,凭什么交给别人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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