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眼里的泪水滚滚而下,她帮秦蓁去质问永宁长公主的时候,永宁讥诮地告诉她,是她的祖母和母亲前后进宫去帮她求的这门婚事。
多么讽刺啊!
长安简直是不敢相信,她曾经在祖母和母亲跟前说过,说秦蓁喜欢范翼遥,她不明白为何祖母和母亲要这么做。以前她还经常跟秦蓁开玩笑,吃她的醋,说祖母和母亲对秦蓁比对自己好。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些好原来都是假的吗?
长安已经无颜再与秦蓁说什么了,她那么聪明,一定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还是说,原来秦蓁一切都知道,只不过是为了她,而愿意与祖母她们虚与委蛇?
对长安来说,这些太复杂了,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长安的乳母过来,扶住她的时候,她身子一软,歪在了乳母的身上,“嬷嬷,我们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出来了!”
长安没有姐妹,嫡亲的兄长与她也并不亲近,她与秦蓁一见如故,后来情同姐妹,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生生破坏她与秦蓁之间关系的,会是自己的亲人。
回到端王府,长安原本是要直接回自己屋子的,但她不甘心,还是去了祖母屋子。里面,几个庶妹围着老太妃,长安过去,请了安后呆坐在一边。端王妃见了,很是不悦,“怎么回事?在祖母跟前,板着一张脸!”
不说则已,一说,长安就忍不住了,她跪下来,未语泪先流,“永宁皇姑说,皇上今日下的那道指婚圣旨,是祖母和母亲去宫里帮她求来的?”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庶出的姑娘们都起身,在嬷嬷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待屋里的门被关了,里面只有老太妃,端王妃和长安三人,老太妃的脸沉了下来,端王妃到底心疼女儿,怕老太妃发作了不好收拾,便率先质问道,“你是在和祖母与我说话吗?嬷嬷教给你的规矩呢?”
长安惊愕地抬起头来,“母亲,女儿曾经跟母亲说过,阿蓁和范指挥使本就两情相悦,女儿还说,也不知道镇远侯府什么时候去请旨。原来,女儿真的是害了阿蓁,若女儿不那么说,祖母和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急着帮永宁抢范指挥使了?”
“胡说!”老太妃急得踱着拐杖,“你是什么时候说的?祖母是从你及笄后的第二天就进了宫了。”
长安的心痛得要炸裂了,她真的好后悔那天请了范翼遥来家里,她本来是想给秦蓁和范翼遥创造一次机会的。秦蓁如今不理她,她一点都不怨秦蓁。他们那般相爱,吃了那么多的苦,眼看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她的祖母和母亲生生将他们拆开。
“祖母,母亲,求求你们,进宫去帮阿蓁求一求,范指挥使原本就是她的,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她的?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惯着,现在惯得连廉耻都不要了。婚姻大事,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大姑娘和人私定终身,这都是没娘教的过。”
“还不去祠堂跪着去!”端王妃起身将女儿拉起来,拽着她朝外走,长安如同一尊行尸走肉一般,已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宫里,皇后呆呆地坐了好久,太子和宋清染坐在一边,有些局促不安,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清晰了,是端王府左右了这件事,而端王府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达成这件事,就不得而知了。
含元殿的门口,镇远侯长跪不起,含元殿的偏殿里,皇帝歪在榻上,听端王跪在地上声泪泣下,“臣也是因为心疼皇妹年轻守寡,听说她数次去相国寺,为的是里面的百谷和尚,后来听说百谷和尚还俗,臣高兴不已。臣哪里想到,百谷和尚并非是因为皇妹,而是为了秦大姑娘!”
皇帝听出了端王口中那暗藏着的挑拨离间,如果皇帝不是因为从小与镇远侯一起跟着大皇兄,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话,必定是要被端王这番话挑得有些气愤,难道说皇家的公主比不上一个镇远侯府的丧妇长女不成?
“臣是真没有想到秦大姑娘,臣一直以为,凭秦大姑娘的人品,容貌还有才情,皇上会为秦大姑娘和太子指婚,太子已经年过弱冠,臣以为,身为储君,还该担负起为皇家绵延血脉的责任。如今东宫无主,实在不宜安定民心!”
“朕还没有死!”皇帝怒得将手边的霁红茶碗猛地扔了出去,摔碎在地上,一时间,殿里没有了声音,端王伏在榻前,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猜测着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干什么?
“朕听说,当年,大皇兄府上一个有了身孕的侍妾,是端王你偷偷地救出去的?不知如今,人在哪里了?”
“臣不敢居功,当年臣这般做,也是因为大皇兄是那么好,臣实在是不愿看到他身后半点血脉都不留,可是臣到底怕死,不敢向父皇求情,不得已才做出这样违背君父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