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姚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笑着对张五一说:“我今年居然和zero其他人全合作了一遍,这是什么稀奇缘分。”
张五一闷头想了想,过滤掉自己、尹琦和贺森,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陈烨?你们俩干嘛了?”
“陈烨的新电影,我在里面演了一个小配角。”姚睿说着,颇有些感慨。
张五一像是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确实是个奇观……”
“像不像一个轮回,冥冥之中注定我该在这个节点结束。”
“只是你自己任性罢了,别找这么神神叨叨的借口。”
“你这个信教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呵,就说你了。”
姚睿举手投降。行,耍无赖比不过你。
他们在外头吃的饭,川菜馆子,辣到浑身出汗。放在以前,姚睿是不敢这样刺激嗓子的。
张五一将他送到公寓楼下,没上去。两人分开时,张五一颇为严肃地叮嘱他,要多出来晒太阳,别老宅家里长一身苔藓。
姚睿骂他,换个比喻不行?恶不恶心。
张五一在车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嫌弃地朝姚睿扇扇手。姚睿佯装恼怒在他车轮胎上踢一脚,笑着上楼去。
再之后,这个城市便被汹涌的寒潮裹夹着朝岁末奔去。尽管寒冷,但接踵而至的密集节日伴随着广告商的卖力煽动,似乎连空气都是火热的。
这种时候,是各路明星你方唱摆我登台的擂台季。
天寒地冻,人们越发倾向宅局室内,失去户外活动分神,自然更多时间看电视、玩网络。各大平台流量大涨,头条、热搜的售卖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到令人咂舌的数字。
张五一各种沙龙聚会赶个不停,去国外拍特辑广告,末了还要各种为自家潮牌站台营销。尹琦的《日出江火》也早早定档,霸占卫视春节黄金时段。朋友圈里动态推送频繁,嬉笑怒骂,声色犬马,明星私底下也是普通人,虚荣、渴求赞美于普通人更甚。
姚睿是一个月也不发一回朋友圈的那种人,他倒是喜欢看别人的动态,点赞评论一气呵成。他喜欢热闹,但不擅长制造热闹。
曾经姚睿以为和经纪公司解约,成为自由人,便是自由、解脱。他内心感到的莫名扭曲和压力也会随之离开。但姚睿错了,他并未获得轻松感,反而因为失去工作的推动力,在闲散时间里越来越陷入一种无序的茫然。
在过去的十年里,他总是有一个前进的方向。总有人在背后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他要做的是什么。
他像一个从未上岸的划桨人,在别人为他规划好的既定航线上撑船前行。最开始船上有五个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即使昼夜不停似乎也没那么苦累。后来,他们四散而去,留下他一个人。他终于感觉到水流的湍急,一人前行的寂寞。他想着即便一分五,他加油赶上,也能让船只重聚。只是大家都忙着划桨,拼红了眼,无暇回忆年少往事。于是他觉得腻了,不知道自己撑船划桨的意义在哪里,疲惫不堪。他不愿继续在江海中流浪漂泊,他以为停下来就能让船只靠岸。然而当航行的路标消失,船桨也沉入水底后,他却发现自己仍身处江河之中,无法逃离。
四目望去,再没有任何熟悉的船只,没有岸边或吆喝或鞭笞的人影,只剩他一人。
开始只是单纯无聊,空闲太多,渐渐地便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发呆、焦躁,抱着吉他拨不出完整的一断旋律。
游戏也一直卡在那个过不去的boss,孤勇的英雄来来回回在漫天风雪里死亡。
他想让自己稍微忙碌一点,学着自己下厨做菜。清早早早起床,穿上大衣裹上围巾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对照菜谱步骤,小心翼翼地操作。然而吃起来却总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味道。该是更甜一点,没这么寡淡。
再然后,便是失眠,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得不到休息的大脑用尖锐头部疼痛向他发出警告,太阳穴像装了两个弹簧。
只是头越痛,越远离睡梦。
他只固执不愿吃药,死撑着留住着最后一根底线。
张五一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封面和专访都安排在《时尚先锋》的新年一月刊上。杂志还未上市,样刊已早早送到姚睿手中。
在他看到封图的第一眼,便仿佛被一柄利刃剖开两半。
片子上的男人侧面朝向镜头。
长长的黑色细纱自头顶盖下,一顶由粗糙树枝制作的皇冠压在黑纱之上,细碎水晶串成长链披挂树枝,摇摇欲坠。
手掌大小的七彩琉璃球被佩戴黑色手套的手托举至眼前。
冷白色的强光自正面照射过来,将这身漆黑灰暗的服饰渡上一层冰冷色调,在强光照耀下闪烁光辉的水晶也奇异地让那顶皇冠带上了一丝枯败之美。
光线穿过七彩琉璃球,在黑色面纱上投下一片缤纷色彩。
留白处配字
姚睿
不要叫我太阳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