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爷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剪头。堂堂一个富家少爷,不会也正常,错就错在他嫌谢阮玉头发太长,天暖了,睡觉的时候抱着热,非要亲自动手截下一段。
然后就成了这副鬼样子,连最喜欢的坠马髻都盘不了,只好勉强编成辫子盘在脑后。
“江南可采莲,荷叶何田田。”虽然知道津北离江南甚远,谢阮玉看到满湖的水芙蓉还是心生欢喜。
“阿阮喜欢芙蕖?”沈七爷饮茶看着在船头独自兴奋的谢阮玉。
“当然!”甜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戴着女子特有的娇俏,谢阮玉弯腰钻进了小小的船仓。沈七爷为着她能入荷花群,专门差人给她打了艘小船,细长而轻便,不知比外面的渔船强多少。
她抱着沈七爷的手臂,眼睛闪着盈盈的光,“我最喜芙蕖。”
可惜北方的芙蕖虽美却终不及南方。
沈七爷伸手捏着谢阮玉的洁白的耳瓣,听她絮絮叨叨的讲着,突然就开了口,“听说湖泽的芙蕖开的甚美,阿阮想看吗?”
笑容僵在脸上,谢阮玉心头一惊,只见沈七爷面色平静的望着她,仿佛再与她说家常。
“不看。”谢阮玉转身去够身旁的荷花,躲开沈七爷的目光,“太远了。”
成自己的就不远了。这话沈七爷没有说出来。
他的野心太大了。
一向好胃口的谢阮玉今晚难得的没了胃口,在翡翠担心的目光下,拿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失神。
七爷怎么会莫名的提到湖泽。
孟儒景这事,张巡十有八九不会瞒着他,可此刻的孟儒景在沈七爷眼里怕还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她又一向与那人保持着距离,该是没出什么纰漏才对。
前世沈七爷夺到实权,孟儒景也靠着宋薇婉上了位,谢阮玉也曾跟在孟儒景身后再见过他,俩人关系就是普普通通的君上臣下,只是那时候沈七爷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如今她扰乱了沈七爷的命数,让他过早的崭露锋芒。亦扰乱了孟儒景的,让他的青云路愈发坎坷。
然而,许多事情开始了,没有结果便不会结束。
同年,沈培远手握云省和津北二省,想要扩军湖泽,受到了谢阮玉强烈的反对。
“物极必反。”谢阮玉不得不提醒他,她不敢直接告诉沈七爷,再忍两年,两年后大帅病逝,坐在帅位上的迟早是你,不必铤而走险。
可谢阮玉怕她说的太多了,沈七爷会起疑,梦境这种说辞,可一不可二。她若是能再度言中大帅的死,她就不是人,而是妖了。通天命而改天数不是没有可能,她会立刻由聪慧的女子升级成威胁沈七爷权位的女子,再精明的算计也敌不过先知,到时候沈七爷怕是对她的存在又要思量一番。
谢阮玉再世为人,难免有些自私自利,为自己的谋划要多上许多,所思所想也自然不是沈七爷能够了解的。
“你该信我的。”难掩目中失望神色,沈七爷摇头,“我敢做就必然有把握。”
她当然知道他有把握,可是他在有异动,就是表明了要瓜分大帅的权势,虎毒不食子,可是至高的权力对每个男人都是致命的吸引力,即便人到暮年,“我是怕之后七爷难办。”
“我就是要告诉保宁,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又能奈我何?”竟是要挑明了。
沈七爷能对帅府的其他人下得去狠手,可不代表他能对大帅下得去狠手,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即便,谢阮玉私下从未听沈七爷唤过那人一声父亲。
“大帅年纪大了。”谢阮玉想尽办法暗示他,等等,再等等。
然而谢阮玉不知道,沈七爷从保宁回来的时候,沈大帅还强健的不得了,沈七爷皱眉开口,“阿阮,这不像你。”
谢阮玉心里清楚,如果不知道大帅没两年好活,沈七爷的做法显然没错,仅仅是另一种选择罢了。
可她还是怕他后悔,现在离大帅去世的时间太接近了,她怕沈七爷终有一天会把大帅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
谢阮玉再次意识到,有时候,即便她知道未来,也如此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