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孙莉莉吼了半天,没有人应,慌乱地挂掉电话,立即拨打了任青的手机。
狭窄的楼梯间里,一身黑色的人影,飞速从窗边扯了些什么,便快步向楼下跑去。林然扶住墙面,立即弹身而起,俯冲下去。
林然的右手直冲着对方遮挡严密的脸而去,那人侧头一躲,胳膊肘猛地抬起,便将林然的手掌撞向墙面。林然整个身子被黑衣人按压住,手臂再次尖锐地一疼。
林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声问说:“你是谁?”
背后的人沉默着,明明那人身高比林然矮上一节,可是他的力气却颇大。
林然被困在墙面上不得动作,只得是咬牙切齿地用尽力气,头猛地后仰,想去撞击身后人的头顶。
动作迅猛而毫无顾忌。
黑衣人抖动一下,又加大了按压力度,才控制住已经要发狂的林然。
病房内,任青接起电话,迅速拉开门,拍了下杜司明的肩头,又示意郭语昂留在屋内。
任青听着电话里的内容,快走几步,一把拽开楼梯间的门。他眼光向下看去,一眼就扫到地面上林然的手机,以及楼梯拐角处若隐若现的黑色衣角。
没给对方丝毫反应的时间,一切都在刹那之间发生。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砰地一声,同时落地。
跟在身后的杜司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的任青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任青拉开门的一瞬,手撑着栏杆,脚下一用力,纵翻而下,抬脚一踢。
黑衣人反应迅速,钳制着林然的手瞬间松开,掉头就往下飞窜。
杜司明倾身向下看,立即联络安保部门。
林然重获自由的胳膊,却犹如是被抽去了筋骨,垂吊在身侧,丝毫不受意识的控制,疼痛让林然抿紧了嘴。
任青上前扶住他,轻声说:“去看医生。”
林然恨恨地看向消失在视野里的黑影,握住胳膊,往上走。
任青弯腰捡起林然的手机,看着亮起来的屏幕上,满是苏小小的卡通形象,唇边一暖说:“给孙莉莉回个电话。”
任青擦了擦手机上的灰,把它放进林然的口袋里,回头对杜司明说:“他受伤了。”
杜司明一边挂了电话,一边立即上前,扒开林然的衣领看了看,又捏了捏林然的胳膊,才放心下来说:“没事,普通脱臼,分分钟就弄好了。”
林然皱着眉,刚才留有痕迹的窗沿上,此时,空空如也。
逃窜的黑衣人,在七楼的拐角处换下衣衫,背上硕大的包,摘下帽子,堂而皇之地走入人流。与四处探查的安保人员,从容不迫地擦肩而过。
阳光炙热,人影憧憧。
黑暗无所遁形,它们便学会了乔装打扮,混入光明之中。
与外面此时的紧张氛围不同,病房内却是出奇的寂静。
黑豆窝在郭语昂的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换了个姿势,正准备睡上一觉。
苏小小半躺在病床上,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郭语昂的新形象,仍在做着心理建设。
郭宇昂老神在在地挠了挠肚皮,双手在身后一撑,一百二十度仰角斜睨着对床的小孩。与初时的晃神不同,此时的郭宇昂的视线里看不出任何动容。
面前的孩子也与苏小小再无重合,郭宇昂眼睑一抖,终于阴测测地开了口。
“你还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苏小小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下,缓缓侧头,打量着十年后的郭宇昂。
郭宇昂原本瘦削的身材圆润了不止一点点,风吹一下似乎都会被刮走的毛头小子,如今变得大腹便便,唯一算得上慰藉的可能就是不见油腻了。
郭宇昂歪着头,人精似的眼睛里,铺满了算计。
他冷声说:“你接近任青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着郭宇昂的冷漠对待以及出声训斥,苏小小侧头有点惊愕,更多的她还有些想笑。
因为她突然发现,在没有她的十年里,郭宇昂不再是那个偏执的男孩,已经成长为了一位会隐忍的男人。
他明明带着一身的怀疑和谴责而来,却肯等到屋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才发了作。
态度咄咄逼人,却又给了她余地,也给了未知的结果,留足了退路。
郭宇昂不再是那个,会当众挥洒拳头,只为了宣泄脾气,却反而挨了揍的莽撞少年。他已经成长到,可以为了想要守护的人,按耐脾气,避人而有所准备时,才剑拔弩张。
郭宇昂绝不可能知道,他面前这个突兀闯入他们世界的孩子,竟是不可能再次相见的苏小小。
所以他全然把她当做了潜在敌人,时刻准备着给她致命一击。
即便是在他进入病房的刹那,有过那么一丝迟疑和震动。
但那些并不会阻挠一个成年男子的理性。
他会像当年保护苏小小时一样,在敞开心扉后,拼尽所有,扫除一切潜在威胁,来保护任青。
保护苏小小最在意的人,也是她留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任青。
郭宇昂心想,但凡林歆晾这小丫头,对任青有一丝不轨,他肯定会用尽浑身解数,就地解决了她!
一旁的苏小小正缓缓地打量着郭宇昂,看着他面上的敌意与防备,淡淡笑着。
她面对着昔日友人的排斥和威胁。不知道为什么,一丝难过都没有,笑意早已经盈满了她的眼眶。
她眼眸里,半分惧意也无,半分惶恐不见。
宽大而惨白的病床上,瘦小的孩子侧头望过来,眼睛微微弯着。女孩斑斓的小脸上嵌着久别重逢般的心安,翘起来的唇角勾动着面部肌肉,撕扯出个大大的酒窝。
“笑什么笑!”
郭语昂有些恼怒,生气时惯常地挠了挠头发,嘴角下垂地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啪嗒——
平板电脑应声就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