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蕊蕊俯身，眨着眼睛，仔细看着花盆里的小花，没有回答，反倒是猝然一笑说：“哪有给女孩子送花，连着盆子一起搬过来的？”
林顾之脸一红，抬手摸了摸鼻梁。
“琉璃苣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勇气之泉。”孙蕊蕊直起身子，对着从商店出来，拎着大包小裹拼命摆手的张媛，也摆了摆手，侧头说：“林顾之，这花送得好。”
林顾之轻咳一声，加快了步伐，上前接过张媛手里的东西。
“你花了多少钱，林顾之说都给你报销了！”孙蕊蕊笑嘻嘻地说着，却转身进了店铺，指着橱窗里一个草莓蛋糕说：“这个也算上。”
林顾之一愣，张媛扑哧一声没忍住，孙蕊蕊笑得前仰后合。
阳光明媚的仲夏，单车上的琉璃苣开着绛紫色的花蕾，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辗转，少年妥协般的接过蛋糕盒子，笑着回应说：“好好好！”
一切仿佛都回归了日常该有的样子。
可是很多人，却早已面目全非。
孙蕊蕊视线落到玻璃窗上，别看了视线，她没有说明的话还有很多。
比如她当时发现林歆晾与钱姚瑶的死，有所牵扯。又看到林歆晾不顾一切扑向另一位同学，弄得一身狼狈满身伤痕的时候。
孙蕊蕊就早该知道，林歆晾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歆晾本就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又过分懦弱，同时又学会勇敢面对的人。
就像是曾经的孙蕊蕊自己，所以她才会被林歆晾吸引，才愿意接纳林顾之的歉意，和他一道去医院探望。
她更想知道，林歆晾为何要给自己讨要那些被勒索走的钱。
林歆晾明明知道，那些钱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的确数额有些大，可是对于孙蕊蕊而言，那些钱根本无关痛痒。
可林歆晾就是去要了，还带着一身秘密，在孙蕊蕊的面前跳了河。
这些都是为什么？
孙蕊蕊的视线落到了林顾之的脸颊上，从包里扯出粉底盒子说：“快遮一遮，别四处宣扬我的杰作了。”
林顾之缓缓接过，随意拍了两下。
孙蕊蕊突然出声说：“你们知道钱姚瑶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林顾之手上动作一顿，张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孙蕊蕊抿了抿唇说：“我爸是钱姚瑶案件的辩方律师。”
林顾之猛一侧头，张媛掩唇惊呼说：“那你爸爸岂不是最想让林歆晾闭嘴，不出庭？”
林歆晾作为检方的证人，辩方律师自然希望她可以永远闭嘴。
孙蕊蕊推着单车慢慢走，冷淡一笑说：“律师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就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
“我偷看了卷宗，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林顾之愣了一下说：“小心被你爸知道。”
孙蕊蕊才不管那么多，无所谓地说：“那个案子里，其实还有别的目击证人。”
“王远毅，就是其中之一。”
张媛和林顾之顿住了脚步，纷纷看向孙蕊蕊，惊愕地同声说：“什么？！”
————
引起众人惊讶的王远毅，他还有些半梦半醒。
太阳探着脚步，跨过窗棂，在王远毅的脸上肆意奔跑。
他睫毛轻颤，翻转肩头。
略显空荡的卧房，除了墙面上一排定制的衣柜，就只有随意扔在地面上的硕大床垫。王远毅躺在上面，随着翻身的动作，牵扯了包扎好的腿脚，动作一顿。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垂着头靠在墙边上。
视线盯着离自己很近的地面，轻轻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陈勇再也不睡床的原因，都是在顾及着他。怕他回忆起那些，其实根本无需回忆，就早已印刻在脑海深处的那些画面。
他扶着墙，挪到厨房，坐在餐桌边吃着东西。即便是陈勇半夜出警，临走前还是匆忙地弄好了三明治。
陈勇明明是个粗心的人，可面对王远毅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成为了细心谨慎的父亲。
嗡嗡嗡……
桌面的手机颤抖着，想要吸引主人的注意。
“爸。”
王远毅咽下嘴里的东西，清晰而温柔地叫着陈勇。
陈勇停稳了车，抬头看向文城市第一医院的招牌，轻声说：“起来了？饭吃了吗？”
“嗯，吃了。”王远毅起身推开厨房的窗子，看着外面的艳阳和煦，笑着说：“还没忙完吗？”
陈勇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隐瞒林歆晾这边的事情，他推开车门说：“晚上想吃点什么？”
“嗯……”王远毅惨然地一笑，品味着嘴里有些糊的味道说：“外……卖？”
“……”诡异的静默。
“我就是想……问你外卖想吃什么。”陈勇低头看着有点蒸腾的柏油路，沉声地挽回颜面。
啪嗒——
客厅处的大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