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楼下,是他刚才上来的地方,确认是并没有外人的。
那个声音……
老管家夺命一般拧开了自己的房门,连滚带爬地进入了一楼大厅,茫然四顾,一无所获。
啪嗒——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
老管家双耳一动,头猛一转,视线就定在了女主人的巨幅油画上。
那油画是欧洲著名画家的手笔,精美而华丽。
可是如果你仔细观察,那幅油画的细密之处,全都是用挣扎人影绘制而成的。
苏小小还活着的时候,曾经站在那幅画前,她昂着头,海藻长发以及棉麻质地的长裙随风浮动。
她会突然慨叹地对老管家说:“快乐也是可以作假的。”
“你看,我笑得多好看?”
“可明明又无数个我在哭啊。”
“却没有人看得到。”
苏小小每次说到这里,便会走上前去,在还未装修完毕的别墅内,慢慢摸着油画的一角。
老管家回想到这里,眸色黯淡了一下,他走上前去熟练地找到了那个角落里,用力按下。
别有洞天的地下空间,张开了浩瀚之口。
而那莫名的响动,却再未响起。
紧接着,这个邻居带着警笛声,按下了门铃。
老管家依旧防备地站在门内,他不会开这个门。
而那个女孩仿佛也知道这个回应,只是和警察说了几句,便扭头要往回走,走了几步才回头说:“哦,对了。”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李馨媛,曾经是苏小小的闺蜜。”
“咱们以前也是见过的。”
老管家站在暴雨里,眯着眼睛看向摇曳身姿走远的李馨媛。
除了声音,就连走路姿势都与苏小小是那样的相似。
暴雨变成了帷幕,将李馨媛层层遮挡,最后掩盖得无踪无影,就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老管家又揉了揉眼睛,他没有智能机,与这个世界严重脱钩,甚至是主人曾经的闺蜜,竟是已经面目全非到这等地步,还和自己早就是邻居,都是一概不知。
“真冷啊。”
老管家抖了抖,扭身准备往回走,突然别墅二楼的灯闪了一下,又归于昏暗。
猛然脚下一顿,老管家转身拉开了大门,反手关紧。
“我说,你还真是惜命啊!”
还未走远的李馨媛挑眉看着急匆匆走过来的老管家,嗤之以鼻地说:“刚才那不过就是闪电的余光罢了。”
老管家抿着唇,亦步亦趋地跟着,也没解释。
只是被人的时候,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因为女主人曾经对他说过的,在面对庄园安危与自身生命安全出现分歧时,他该如何去做。
曾经,苏小小用脚跺了跺实木地板,又敲了敲丢了两把的剩余楠木椅子,才看了眼为了追小偷而崴了脚的老管家,说:“真是糊涂!”
“两把破椅子,就弄得你飞檐走壁,那怎么行!”
苏小小随手抡过来一个棒球棒,对着剩下的椅子比划了两下,一个猛击,好好的椅子上凹陷了一个巨坑。
砸完一个还不算完,苏小小紧接着又砸了一个。
砸起来顺手了,连桌子一并遭了殃。
那巨贵的一套桌椅,在老管家的心尖上滴血,就这样活生生地报废了。
苏小小顺了气,拍了拍震得发红疼痛的双手,微微昂起小脸说:“老管家,你以后一定要遵守我定下来的规矩。”
“这第一条,就是你,要学会先保护好自己。”
“无论是什么贵的出奇的桌椅板凳,还是什么古董珍奇。”
“在我眼里。”
“你最重要。”
那个有着各种各样奇怪规矩的女主人,她已经离开十年了呀。
老管家按在眼角的手帕瞬间吸饱了水,让他雨衣下的白发更加苍苍。
他倔强地看向李馨媛整容后的脸庞,扫着她与苏小小完全复刻的行为举止,却是惨然一笑。
他的主人,哪里紧紧只是这些外在的皮囊。
他的主人,根植淤泥,而心向阳光。
是个一直在哭着笑的小可怜。
李馨媛能看出老管家看到她面容时的怔忪,以及之后毫不掩饰的抵触和鄙夷。
所有故人,见到她如今的模样,多是这幅表情。
哦,这让她想起了在前经纪人的葬礼上,遇到的死胖子郭宇昂。
李馨媛一边在暴雨里快速前行,与老管家拉开很大一段距离,才敲了敲耳机,给郭宇昂打去了电话。
“老管家我领出来了。”
“那别墅里应该是还有人在里面,刚才二楼拐角的灯亮了一下。”
“我参观过苏小小的别墅,那角落里的应该是个声控灯。”
郭宇昂在医院走廊上唇角绷直,哼了一声说:“谢了。”
李馨媛回头看了眼远处跟着的老管家,红唇勾起说:“答应帮你忙的时候,其实我隐瞒了点情况。”
“其实我没告诉你,我的别墅也进人了。”
天空中电闪雷鸣,李馨媛顶着苏小小的脸,诡异地笑了。
她说:“苏小小死后的第十年,我的经纪人死了,林然遇刺,如今轮到我了。”
“你猜我能活下来吗?”
“呵。”
“不过最起码,我死的时候,应该不会是一个人孤独的上路了。”
李馨媛定下脚步,转身看向慢慢走来的老管家,笑意更甚。
就在这时,别墅间隔的密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似乎人影绰绰!
郭宇昂猛地站直了身子,侧目望向大雨瓢泼的深夜,凉意通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