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雅一听荣王给她头上插的是茱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刚才到了山顶,路边有几棵茱萸树,上山的人都会在此折枝,用来插发或用来装香包,以驱邪祛病。
要是此时不折,再继续往前走,就会错过,因为前面再没有茱萸树了,而山顶又没有回头路,除非特意折返一趟。
便是因为这个缘由,灵烟为给自家小姐讨祛病驱邪的好意头,才一定要跑去折枝。
于是,一行人便这样停下了脚步。
苏婉雅见灵烟跑走了,就站到山边看风景,也不理身后两尊大神,更不在意他们是否离开。
贺邵衡先离开的,但留了侍卫在此暗中守护。
他离开,是因为知道山顶枫林深处,游人去不到的地方还有几棵茱萸树,长得要比外边那几棵茂盛得多。
既然要折枝,那就该折最艳的那支。
梁云轩见贺邵衡离开,就以为对方终于不跟了,便让小厮远远护着苏婉雅,自己则开心地跑去一处据说能祛百病的泉眼旁,去为去她取泉水。
可他哪里想得到,荣王居然还会去而复返。
苏婉雅站在山崖边,举手摸了摸鬓边的茱萸,当感受到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小果子滑过了自己指端时,心中微顿,不禁垂下了眼眸。
她明白,荣王这也是好意,不该拂了对方,便又抬起眼,望向他,屈了屈膝道:“谢谢荣王殿下!小女诚恐。不过,怎么好意思劳烦您去折枝,灵烟已经去了的。”
闻言贺邵衡心中腹诽道,灵烟折的是灵烟折的,能跟他折的比?这满山顶的人恐怕都折不到这支。
不过,见小狐狸难得跟自己好好说话,他眉眼一松就朝她粲然一笑。
这一笑,却将苏婉雅笑怔住了,她看得出,对方脸上此刻的笑,是那种不经意间被愉悦到,便不自觉牵动了嘴角的笑,是开心的笑,不似初见时那般,总是嗤笑、调笑或痞笑。
这个笑,就犹如晨曦时地平线上突然跃出的一轮朝阳,漫天霞光瞬间洒遍眼前片片青峰,既绚烂又耀眼,顷刻就驱散了缭绕在山尖的缕缕薄云。
很好看……
甚至……有点太好看了……
忽地,苏婉雅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半拍,便赶紧错开眼,深吸了一口气。
妖孽!
“好了,走了!”贺邵衡倒不知道自己的笑,有这般大的杀伤力,但是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因为余光中,他看到远处梁云轩已带着苏婉华和方超一起往这边来了。
既然小狐狸要跟家人汇合了,便不会与梁家小儿再独处,那他也该走了,今日在山上耽搁得有些久,晚上宫里还有菊花宴,他不能到得太迟。
于是在那几个人走近前,贺邵衡就转身离开了。
很快,苏婉雅便与自己嫡姐和大表哥等人汇合到了一处。
期间她也没多想荣王后来为何要送她上山和给她折茱萸,只以为对方是一时兴起。
反正那人的性格书里描述过,就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再想到对方在原书中的酱油属性,苏婉雅就觉着,自己以后应该碰不着这人几回,便懒得再去探究他今日所作所为的原因。
而此时,灵烟在与众人拼抢中,折下一支漂亮的茱萸后,也跑了回来。
几个人随即一起去了邢云寺,为长辈们祈福,之后便没再盘桓,直接下了山,准备打道回府。
梁云轩刚才在山顶,是在取泉水时遇到的另两位,就带着他们一同回来找了苏婉雅。
他取的泉水,苏婉雅根本没喝,但他也不恼,自己的未婚妻跟自己耍些小脾气还不正常?
等下山后,他又一路骑着马,与方超一起跟在了苏府的马车旁,瞧这架势,是要将马车一路送回苏府的样子。
此次出游,苏府总共派出两辆马车,走在前边的马车里,此时只坐了苏婉华和苏婉雅,丫鬟们则都坐去了后边那辆。
一路上,苏婉华隔着朦胧的窗帘都能清楚感受到,车外梁云轩那时不时投进来的灼热目光,可她却知道,那目光不是投向自己的。
车里,她默不作声地直直坐着,眉目低垂,紧咬下唇,将下唇都咬得泛起了白。
好半晌,她突然抬眸,目光凌厉地瞪向苏婉雅,在冷冷嗤笑了一声后,倨傲地说:“你之前不是跟父亲说,我与梁公子间是两情相悦吗?还因此毁了绿柳。那么今天这一出又算什么?”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也以为自己跟梁公子是两情相悦,只因那人在每次遇到她时,都是那般的温柔,那般的言辞溢美,看她的眼神中,似乎总含了些化不开的东西。
她甚至盼望过,盼望对方能为她争取,在梁家向苏家提亲时,将提亲的对象由嫡妹换成她。
所以在落水事件后,父亲来问她是不是喜欢梁家小子时,她才会低下头不说话,默认了。
并在听说继母去梁家退了亲后,窃喜不已,甚至窃喜到都冲淡了她对没能救下绿柳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