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国丧,他们着些做生意的,也是不敢偷懒的。
柳明月此刻弄脏了袖子,穿着这衣服去找新衣便有些不大方便,担心在翻找时将柜子里的干净衣裳也给弄脏,便先将身上这外衣给脱了,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如今进了五月,天气渐渐转热。
她脱了外衣,里面便只剩了一件嫩芽黄的肚兜。不过好在屋子里也只有她与五妹妹以及小六三人,所以柳明月脱成这样,也没觉得不自在,径自去了衣柜前,翻找一套新的素净些的衣服。
只她才找出来,合上柜子,便听见“吱嘎”一声,是房门推开的声音。
柳明月还以为是寒霜,刚想叫她把自己被墨弄脏的衣服拿出去洗了,哪想一个转身,便与一脚刚刚跨进门槛的裴慎视线对上,然后两个人一起僵在原地。
“我……这就出去。”
裴慎嘴唇动了动,伸手将门重新阖上,又缩回已经跨进来的那只脚,退了出去。
但他也只是退了出去关上门而已。
柳明月看着那道隐隐印在门外的身影,心下复杂不已。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将手里的衣服抱在了胸前,挡住了几分,还是郁闷就算能挡住一些,也只是一点而已,与没挡几乎没什么区别。
胡乱地将衣服抖开穿上,因为心里烦乱,此刻柳明月竟连扣子都系错了上下位置。
偏偏她自己还没发现,是被五姑娘给发现的。
“大姐姐,你怎么连扣子都系错了。”五姑娘拿书册当住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狡黠地偷笑着。
她笑得太过明显,直燥得柳明月顾不上重新系一遍扣子,直接扑到软榻上,将她压在身下,去挠她腰间的细肉。闹得她蹬了鞋子,在软榻上打滚,痒得咯咯直笑。
小六却是什么都不懂,只睁大了眼看两个姐姐闹着,然后抓着笔,在纸上涂抹了两个类似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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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换衣时出现的尴尬事,柳明月今日再见裴慎,总有些不大自在。
老太太如今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见裴慎隔了这么久才回来,当即便叫厨房摆了好些菜在她院子里,喊了柳明月与裴慎陪她一道用饭。
如今国丧期间,不兴大鱼大肉,厨房今日便以河虾替了往日的肉菜,再配上几道精致的素食,倒也摆了满满一张小圆桌。
“如意,去拿个空碟子过来,将这虾的壳子剥掉,虾肉装碟子里,过会儿端给皎皎。”老夫人伸手招呼如意过来,柳明月从小是她带大的,所以她在几个孙女中与她最为亲近,也最为了解。
这丫头喜欢吃虾,却从不肯动手剥一个,好在她们这些身份,平日里用餐都有奴仆伺候着,无需自己亲自动手。
“裴慎啊,你刚从宫里回来,可有见着贵太妃?她这几日的状态如何?”
如今五皇子已经登基,柳贵妃自然也升了一级,老夫人关心完孙女,自然也关心唯一的女儿。
裴慎的目光本落在如意剥出的一节节干净鲜嫩的虾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闻老夫人问话,眉目抬起,道:“您放心,贵太妃一切安好,如今便是太皇太后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云霏不愿意被重新拘回那一方宫墙之内,宫里没有太后,贵太妃作为太妃之首,自然是过得畅心愉悦。
五皇子虽然封了自己的皇祖母做太皇太后,但当初在坤宁宫时,曾亲眼目睹她想要赐死柳明月给荣亲王陪葬时,与她是一点都亲近不起来。
反倒是常常会念着与柳明月和珏哥儿的交情,待贵太妃甚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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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月最近几日都是一个人睡的。
今日裴慎从宫里回来,床边忽然又多出了一人,她顿时又有些不大习惯起来。
而且只要一闭眼,眼前便会浮现出白天之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翻了许久,柳明月终于有些烦了,转过身去,伸手从被间穿过,掐住裴慎胳膊上的肉,压低声音问他:“你白天都看到什么了?”
裴慎也没有睡。
只此刻被柳明月抓着问这个问题,睁开眼,嘴唇微动,最后还是说了句假话:”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