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辰了,你今日怎么还没有去军营……”柳明月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她试图扯开话题,可裴慎却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地将缠在柳明月手上的披帛收回。
“往后睡觉别拿着这些,万一缠住自己很危险。”裴慎将披帛收回,叠好放在枕边,然后抬头看向柳明月。
他这一夜,既舍不得喊醒她,又怕她睡觉时乱动,被这披帛给缠住,一会儿便睁开眼看她一眼。
“谁让你自己先藏着掖着不敢示人。”柳明月小声的嘀咕。
裴慎沉默了一瞬,当初那披帛,的确是他悄悄藏下的。
“其实……当时是想做条新的还你,旧的留下。”
但是以她的身份,又怎么会在意一条已经破损了的披帛。
所以裴慎两条都没有送出去。
“皎皎……”裴慎伸手勾住柳明月的手指,在她想要向后缩时将它们全部握在掌心,“我没有藏着掖着。”
他伸手勾住她的十指,就好像此刻对她的喜欢,哪怕得不到回应,也想让她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珍藏,只是因为,这披帛是当时我能留下来的唯一属于你的东西。”
那时的他,怎么敢幻想,有朝一日能娶她为妻,甚至能与她如此平静地,坐在一张床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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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云家军终于启程去了漠北。
云霏与裴慎带队,柳明月带着春莺与寒霜坐在马车里,跟着大队伍前行。
“姑娘,姑娘你在看什么?”
春莺剥了一碟子的果仁,递给柳明月,却发现自家姑娘透过马车窗帘,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柳明月听到春莺喊她,这才回神。她的视线最近不知为何,总会不自觉地落在车窗外的裴慎身上。有时候不去看他,脑中也会不自觉地浮起当日他向自己解释披帛时的那一幕。
当初第一次知道裴慎喜欢自己,是在除夕之夜时,被珏哥儿戳破。
但现在柳明月才知道,裴慎喜欢自己,远比除夕那日要早得多。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柳明月也想不明白,她只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对裴慎的态度还很差。
那样的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今日下车用饭吗?”
马车外忽然出现裴慎的声音,打断了柳明月的思绪。她坐直了身子,裴慎与云霏一样,也是骑马而行的,往往只要稍稍落后几步,便能与自己的马车并驾前行。
柳明月已经习惯了一到饭点裴慎便会过来过问了。
其实承德侯府的小厨房,早就给她备上了不少干粮。但是大军偶尔停下来休整,做些热的,柳明月也会带着春莺和寒霜下去,用上一些。
“好。”
马车里传来声音,没一会儿裴慎便看到寒霜和春莺扶着戴上了帷帽的柳明月下车。
她容貌太过出挑,此次漠北之行虽然是与裴慎同行,本应该放心,但是为了省事,上下马车时,大多数时间还是都戴上了帷帽。
“小心,还有些烫。”
裴慎如今已是中郎将,炊事兵做好了饭菜,自然是先送到云霏与他这边来。而他自然也是先端给柳明月。
起初他还担心柳明月用不惯这些,另外叫人给她备了好些能抵饿的肉干。毕竟在承德侯府,她作为老夫人最宝贝的孙女,每日用的吃食比谁都要精致。
却没想到她在外倒是什么都不挑剔,也不嫌弃吃食简陋。
裴慎已经许久未曾做梦了,他的梦还停止在以为柳明月死去的那一幕。
他也不知道柳明月曾在家庙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是什么苦。
所以她娇气起来比谁都娇气,跟着大军行走,别人以为她不能忍受的辛苦,她也都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