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果然没喊没叫。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焉宁。”
双鲤扪心自问,离开雀儿山后跟着公羊月行走江湖的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美人,或雅致,或丰腴,或清纯,或妩媚,却还是头一次瞧见如此精致的。方才离得远,只见轮廓分明,眼深鼻挺,眼下近来,那双碧绿的瞳子,如清泉,如湖泊,美得叫她嫉妒,身前的女孩明明年岁和自己不相上下,可差距却似云泥。
但好在,公羊月也生着一副妖颜,见惯了美人,双鲤很快也平静下来,更多是萌生出干大事儿的自豪。
“待会先送你走,放心,本姑奶奶在,不会少你一根毫毛。”双鲤拍拍胸脯,大拇指朝后方一指,先潜了过去。
好容易踩好点,人却没跟来,她急了,忙又折返。
焉宁把鲁班锁塞进双鲤怀中,认真道:“有人来了。”
“你听得见?”双鲤半信半疑,屏息静听,可人都快憋死过去,愣是没听到丁点脚步声,“我怎地连个屁都没听见。”
屋外的人已上了石阶,不等她继续听个所以然,焉宁把人往货仓后头推:“躲起来。”说完,返回胡床上坐下。
狐儿生推门,目光在屋中逡巡一圈,不自觉蹙起眉头。
焉宁已机敏地迎了上去,在他身后找了一圈,失望不已:“木牛流马呢?”
瞧见这一幕,双鲤把拳头往嘴里塞,全不信刚才还傻啦吧唧的姑娘,居然比自己还能装蒜。
不仅是双鲤,狐儿生显然也怔住,片刻后才哂笑道:“万万没想到前些日子落了急雨,木榫受潮,便给看管的拆开去晾晒,零件都堆在另一屋中,我一人整不过来,姑娘心灵手巧,不若与我同去拼装。”
“好。”焉宁应下,朝后方眨眨眼,跟着狐儿生离开。
半路上却杀出一道花影,花琵琶眼上覆着红绸,却并不是个瞎子,反而夜视极好,忍不住多看了焉宁脸蛋一眼,满心眼都是敌意,不由朝那狐儿生刻薄:“哟,艳福不浅,要我说你也是个男人,不如别交给大哥了,自己享用如何?”
双鲤在后头听得一清二楚,心道:生得好看就想人被糟蹋玷污,果真是蛇鼠一窝,心思恶毒。
但最让她震惊的,却是花琵琶眼下现身此处,可见,应无心扑了个空。
“自己下贱,可别把旁人也想得龌龊,”狐儿脸冷笑一声,领着焉宁离开,“老大交代了,童男女要纯如圣子,否则别想进得去通天塔!坏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东边屋子里关着的那几个男娃,你少打主意!”
难不成误打误撞进了老窝?那些被拐的孩子就关在这儿?双鲤惊喜交加,把右手臂送到嘴前叼着,怕自己吞咽口水发出声响。
这时,焉宁回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颔首。双鲤明白了她的意思,往东边屋子挪去,心想那金发姑娘竟还生得个侠肝义胆。
屋子里没点灯,安静无比,双鲤心里想着,男孩子果然要镇定许多,可等她摸近定睛一看,才发现人都被关在笼子里,装家禽的木笼还沾着鸡屎鸭毛,臭气熏天,教人捂着袖子都忍不住干呕。
“我来救你们,待会出去,脚步轻一些,对着月亮往东。如果不甚被发现,一百步外有棵断掉的胡杨,那附近灌草最密,马上就地伏倒,不要发出声响,等他们去追。”双鲤低声交代,这一路留有记号,公羊月若找来,便能将这群小鬼全部接走。
钗子撬开锁头,小子们出来道谢,双鲤这才发现,他们嗓子早已喊哑。
“回家吧。”
落在最后的少年见双鲤没走,转身去带她,她却摇头,示意自己还有重任在身。祭祀有男必有女,可见别的货仓中关着的是姑娘,何况,那个叫焉宁的跟着狐儿生,还不知吉凶,她得去救。
只是,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院中随处都是丢弃的板车和陶缸,双鲤一边遮掩,一边溜到另一座仓屋的窗下,急得抓耳挠腮。但今儿运气尤其好,没等一会,狐儿生自个儿走了出来,她赶紧翻进去,用气声唤焉宁的名字。
里头却没有人应。
“见鬼,方才明明瞧着他们进来的。”双鲤隐隐不安,四下觑看,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昏迷的焉宁。
叫了两声没醒,她忙拖着人往外,可刚走了两步,便头重脚轻,双目生花,眼瞅着脚下便是个趔趄。这时,一只手递了过来,搀着她胳膊,贴着她耳朵呢喃:“可需要我搭把手?”
屋里刚才分明无人!
双鲤浑身汗毛倒竖,僵硬地扭头,狐儿脸就在她身边。她迅速扔下拖拽的女孩,向外快跑。
门却在瞬间打开,一个身高八尺,脸有刺字的壮汉,扛着流星锤塞了个满框:“老狐儿,这就是你说的那贼走运的丫头?”说着,他伸手向前捞人。
“呸!遇上你们哪是走运,分明是倒了血霉!”双鲤躲开,往布包里捞金拐子,但手脚委实无力,整个人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