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雪远远就看到喷泉池边上坐着一个人,而且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她默默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径直往前走。
在经过喷泉池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冷香,是雪松的味道。
这具有辨识度的独特味道让傅斯雪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张脸。
只是此时她已经经过了喷泉,她站在原地稍加思索后,转身朝喷泉池那人走去。
她手上还提着回来顺路买的甜品,高筒靴一下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喀喀喀的声音。
其实傅斯雪还没有完全考虑好要不要过来搭话,可是见纪褚枫的背影,总觉得有那么些孤单。
直到她站在纪褚枫面前,而对方也抬头看过来时,傅斯雪已经完全没有退路。
她定了定神,礼貌又疏离道:“纪总。”
纪褚枫意外在这里遇到傅斯雪,想问什么,却又不太想说话,最后只是嗯了声,头又低了下去。
那支只吸了一口的香烟,火苗逐渐向上爬,指尖感觉到点点灼|热,才发觉烟已经到尽头了。
她皱了皱眉,又拿了一根烟出来,夹在指间送到唇边轻轻抿住。
正准备点|火,手刚抬起来,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没有丝毫犹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烟就被人轻轻抽走了。
纪褚枫眼睛露出疑惑之意,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这也不是什么封闭场合,自己抽支烟并不会打扰到别人。
“……”做完夺烟的动作,傅斯雪自己都凝滞了下。
她不喜欢烟味,如果有人抽烟她会躲得远远的,或者出言制止,这是她第一次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吸烟有害健康。”半晌,她说出这句耳熟能详的台词。
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尬。
纪褚枫被她这话说愣了,而后反应过来,好笑道:“那也是我的身体,这你要管?”
“……”她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在多管闲事,不喜欢大可躲开就是,沉默好一会儿,将那支烟递还给她。
纪褚枫接过那支烟,却没有点燃它,而是将烟放回烟盒里。
“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她说。
好像印象中,除了母亲从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身体好不好,就算是心情不好她们也会说一醉解千愁,而不是出来制止她说对身体不好。
纪褚枫声音低低的,和往日比起来无异,可傅斯雪还是从她沉默的态度里看出了异常。
纪氏集团董事长过世的消息已经在热搜高高挂起,还有各类的新闻媒体,网民想不知道都难。
“纪总,节哀。”
听到这话,纪褚枫却是反常的笑了出来,她抬起头看着傅斯雪说:“你看我像是在难过?”
傅斯雪并没有答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褚枫的家庭关系挺复杂的。她知道纪褚枫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生活,加上之前吃饭时电话里对父亲病情的态度,让她一时间拿捏不准态度。
纪褚枫却不需要她的回答,又自顾自的说:“我不想去参加父亲的葬礼,换作你是我,你会去么?”她说完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话踩到了雷,傅斯雪的原生家庭也不顺利,对于已经与父母断绝关系的她来说,生活里不存在父母这个词。
傅斯雪看着她,态度有些沉默,就在纪褚枫想要将这话题揭过去的时候,她脚步挪动了下。
她在纪褚枫身边坐下,仰头盯着深蓝色的天空,长长呵了一口气,说:“从法律的角度,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与我而言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哪有去参加陌生人的葬礼。”
纪褚枫不由自主扭过头看向她,听到对方说:“不过,如果在法律上还存在亲属关系。”
“我会去。”
纪褚枫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说:“结果还是要去。”
“纪总。”傅斯雪说,“决定只有你自己能做,外人无法干涉。”
“那我要是说,希望你能劝我呢?”
“……”
傅斯雪久久没有说话,纪褚枫觉得自己是为难人了,收回目光与她一同看着夜空,“我开玩笑的。”
“嗯。”
纪褚枫以为傅斯雪坐过来会安慰她几句,或者像其他人一样,劝说她一定要去参加父亲的葬礼,可是她都没有,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
她坐不住了,直白道:“你就不安慰我吗?”
傅斯雪这才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她,脸上表情淡淡的,“可是纪总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需要安慰。”
她说完停住,目光在纪褚枫脸上不着痕迹的扫过,抿了下唇,又补了句:“至少——”
“挤出一滴眼泪吧。”
纪褚枫被她这话说得愣住,很快笑了出来,这笑声不止,笑容和平时优雅的微笑或是浅笑都不同,也不像是假笑。
傅斯雪就着不算明亮的灯去看她,很快,她看到对方眼睛闪了闪,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顺着脸颊滑到下颌再落下来。
“挤出来了。”纪褚枫抬起手背,上面豆大的水渍,眼尾染上薄红,看得人心生怜意。
薄红逐渐散了下去,纪褚枫吸了吸鼻子,身体一歪,脑袋就枕在傅斯雪肩膀上。
雪松的味道比往常更加清晰,清晰到让傅斯雪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耳鬓厮磨的夜晚。
她想躲,可是身形小幅度晃了下,还是稳住了。
“安慰呢?”良久,纪总开口了,声音里是熟悉的,带着些调侃意味。
“……”真要让她安慰,傅斯雪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察觉到对方的窘迫,纪褚枫噗嗤笑了声,她轻轻呼了口气,主动转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就住这。”傅斯雪回道。
纪褚枫追问:“哪栋?”
“……d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