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剧场要演一折《赖婚记》。
这一折须有彩旦,可是这天几个演员说是被请去唱堂会,迟迟不来,其中就有演陈氏那位。偏偏经理又刚好出外未归,眼见戏要开演,剧场上下的人都要急死了。
也有人跑来问虞孟梅的主意。她还没说话,旁边上好妆,正坐着看报的梁艳芳倒先笑出了声:“多大点事。找个人替替不就好了?”
那人为难:“可是一时之间,上哪里去找人替啊?”
梁艳芳嗤笑一声,放下报纸:“谁没戏谁替呗。”
那人眼睛转了一转,忽然想起来:“现在好像只有陈云笙没戏,我去问她来。”
有旁人在场,虞孟梅不便多说。等那人一走,她的脸就沉下来,对梁艳芳说:“你安排的?”
她就奇怪,梁艳芳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原来是为了针对陈云笙。
梁艳芳一听就笑了:“虞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说我安排的,你有证据么?”
虞孟梅冷冷道:“她唱花旦的,突然让她去演彩旦,你是存心要她丢丑。”
“这话从何说起啊?有人都能从花旦唱到小生,让她演个彩旦怎么了?”梁艳芳眼风向虞孟梅一挑,“救场如救火。虞小姐平日里不是把戏看得比什么都重么?与其和我在这里吵架,不如赶紧去教那小丫头两招。不然后面上了台,被观众喝了倒彩可怎么办?”
虞孟梅盯了她一会儿,转身来找陈云笙。显然那人已和陈云笙说过。她这时正在化陈氏的妆。
“小笙。”虞孟梅放缓语气叫她。
“虞姐!”陈云笙丢开粉饼,高兴地向她跑过来,“我今天唱《赖婚记》,不过演的不是孙谷梅,是陈氏。”
“我知道。”虞孟梅欲言又止。
陈云笙不笨,很快就从她的沉默中捕捉到一丝异样。她低头片刻,忽然醒悟过来:“虞姐,你怕我演砸了是不是?”
“你唱花旦的,突然让你演陈氏……”火烧眉毛的当头,虞孟梅也有些一筹莫展。陈氏这场的戏份极重,还有大段大段的词,现学现卖也来不及。
“没关系的,虞姐,”陈云笙笑着说,“我以前是百搭。彩旦能应工的。”
“咦?”虞孟梅吃了一惊,重新打量陈云笙。这姑娘年纪不大,竟然能当百搭?
“不过……”陈云笙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个百搭其实有点勉强。老生唱得不好。而且以前剧场小,观众要求不高。这边嘛……”
“老戏而已,你不用担心。”虞孟梅说。
其实老戏才是难演。观众看得熟,出一点错,他们便会知道。不过这当口,虞孟梅不想打击她。
“好好演,”最后虞孟梅摸着她的头说,“演好了,过几天虞姐带你出去玩。”
“真的?”陈云笙又惊又喜。
虞孟梅冲她伸出小指:“一言为定。”
***
乐声响起,陈云笙双手捏着一串念珠出场了。虽是化了妆,可她怎么看还是小姑娘模样,做老旦妆扮怎么都像是小孩子扮大人。不过陈氏本是喜剧角色,观众见了她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十分好笑,先给了她一阵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