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自小丧父丧母,在外孤苦无依,受人欺辱,若非当年宋家接纳,坟头草都长几茬儿了,即便侥幸不死,约莫也是个乞丐混混。
宋夫人脾气最是温柔,果真伸手摸了摸林湛的头,轻声道:“好好,婶婶摸摸,阿湛听话,别的事交给你叔叔处理,你尽管安心养伤便是了。”
宋令仪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闻言轻轻哼了声。
林湛没理他,两手捏着宋夫人的衣袖,又问:“宋叔叔怎的不来?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当日我并不知道太子殿下会点了我随军当参谋。”
这事说来话长,都怪景钰随手那么一指,林湛差点没死在漠北,就连宋令仪也差点身葬荒野。
宋令仪嗤笑道:“我爹怎会生你气?他待你可比待我这个亲生儿子还好,若我在外头胡作非为,腿都能被打断,偏就你能些,你若此前没同景钰结怨,满朝文武不点,偏点你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
“你自己不也一样是个毛头小子?怎好教训我?”林湛反驳道:“景钰点我随军,正说明他有眼光,知道谁最有用!”
宋令仪却道:“那是,他巴不得你死在漠北,永远不要回京呢,他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你处处替他说好话?”
顿了顿,他一扬眉头,冷笑,“还有,我比你大,我是你哥哥!”
“不就比我虚大了几个月?我还比薛琮虚大了几个月,他也未唤我哥哥啊!”
“那岂能一样?你吃了薛家的饭,喝薛家水了?虚大几个月也是大,我还管不了你了!”
宋令仪作势上前拿人。
林湛忙往宋夫人怀里一倒,哼哼:“婶婶,你看宋令仪!他总是欺负我的!”
两个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又总是在一处打打闹闹,宋夫人也不觉得烦,反而认为这才像是一家人,客客气气的反而疏远生份,遂将林湛抱在怀里,偏头同宋令仪道:“你去将小厨房灶上的茯苓鸡汤端来,仔细别烫着手!”
宋令仪笑道:“阿娘,你别信林湛的,他在外头野得很,就在家跟你装孩子,实际上满肚子花花肠子,你听他同我顶嘴,我说一句,他总有十句等着我呢。”
林湛忙道:“我才没有!婶婶别听他的!”
“快去端来,你一份,阿湛一份,可别自己全喝了!”宋夫人笑道。
如此宋令仪也笑,下去端了茯苓鸡汤来,林湛不伸手接,撒娇道:“想要婶婶喂!”
“多大了你,还让阿娘喂?你没长手啊?”宋令仪把脸一板,将碗往他眼前一递,“自己喝!”
“我就是没有手啊!”
林湛抬起左手晃了晃。他的左手戴着一副漆黑的手套,可小指明显短了一截,看起来有些狰狞吓人。
宋夫人接过碗,笑道:“好了,都别吵了,令仪,你刚才不是才说,你是阿湛的哥哥,也让让他吧,阿湛在外头奔波劳碌数月,人都饿瘦了。你看这个小脸瘦的,是得好好补补,回头婶婶还给你炖汤喝。”
“谢谢婶婶!”
宋令仪性子略显刻薄,让他撒娇比登天还难。宋夫人膝下只有宋令仪一个孩子,宋令仪自小就样样出众,不让大人操心。
宋夫人便无端缺了几分当母亲的幸福,正好林湛补上了空缺。自小在外流浪,最会看人脸色,讨人欢心。因此宋夫人即便嘴上不说,可心里极喜欢林湛同自己亲近。
宋令仪看了几眼,嗤笑一声,低头喝汤,才喝几口,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抬眸一看,却是自家父亲,忙站起身来,拱手拜道:“见过父亲!”
林湛也赶紧下床,极规矩地站宋令仪后面,拱手拜道:“见过宋叔叔!”
宋长明上下打量了林湛一遭,蹙眉道:“在外怎么弄成这副难看样子?”
林湛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一向对自己这位叔叔敬而远之,正要回话,宋令仪忙打圆场道:“阿爹,此事不怪林湛,主意都是太子殿下出的,当初也是太子殿下非挑了林湛随军,这次能拿下漠北君的项上人头,林湛也功不可没!”
宋长明道:“你倒是护着他!若非他此前处处与太子结怨,太子明知此行凶险,不挑那些有身经百战的将军,偏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