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问:“这小调叫什么?可有个名字?”
“没有呢,是我姑母生前常哼的,久而久之我便会了。漠北没有中原这些个乐器,若哪日你与我同去漠北,我便用胡笛吹给你听。”
林湛心想,漠北埋了他爹娘的尸骨,还断了他半截手指,若非兵临城下,此生再不想去。于是搪塞道:“再说吧。”
陈宣并不再言语了。不知为何,连调子都沉闷了不少。
晚上林湛躺在床上,觉得空得很。远没有白日同景钰躺在一块儿的充实感。
不知未来景钰登帝,后宫佳丽三千,可还记得少时轻狂时犯过的错,睡过的人。
自己日后又与何人共寝到天明。
林湛小瞧了薛琮的手段,本以为就是跟张雨桐调调情,就好比他寻常在秦楼楚馆一样,哪知道这回玩得过火了。
继后原本是将张雨桐许给太子,现在倒好,张雨桐现在一门心思想嫁给薛琮,还求到了继后面前。
把继后那个婆娘气得嘞,直接大耳刮子抽她,骂她是个糊涂蛋,还将薛琮素日在京城的丑闻夸大其词地说了一通。具体咋说的,鬼才知道。
只是那张姑娘被继后逼得急了,竟想不开投井死了,皇上听闻后,龙颜大怒,不仅勒令薛太尉严加管教薛琮,还顺便将继后骂了一通,足足冷落了一阵,连景檀都不待见了。
继后这回没折了,赔了夫人又折兵,里外不是人。林湛有一回入宫碰见她,感觉继后的头发都白了些许,眼角的皱纹都深了。
景钰似乎真的不近女色,东宫连个正儿八经的妃子都没有,对子嗣问题也甚随意,眉眼处一片洒脱。
别的方面林湛不敢苟同,在这点上是挺佩服景钰的。
此前因为陈宣的事情,林湛又与景臣结下了一点梁子,这阵子林湛一直躲他,懒得与他纠缠。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小郡主回京也有段时间了,一直与其母其弟住在公主宅里。
之前太后想将她许给薛琮,后来约莫见薛琮实在烂泥扶不上墙,遂打消了这个念头,继后解了禁足出来后,头一件事儿就是坑了林湛一把。
林湛禁不住老泪纵横,恨不得把半身漠北的血放光,可不得不去参加什么劳什子花宴。
像什么花宴,品茶宴,生辰宴,在林湛眼里都是他娘的鸿门宴,去了准没好事儿。
这回偏偏是嘉阳长公主亲自作东下贴,宴请客不少人去,其中就有宋夫人。
至于去那到底做什么的,宋令仪已经一语中的地猜中了:相亲。
实话实说,林湛觉得太后这婆娘的想法比较清奇,小郡主身上留着漠北的血,已经很不遭皇室中人待见了,若是嫁给京城哪位达官贵人的儿子,生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个正常的中原人。
倘若嫁给林湛,那岂不是要将郡主身体里的漠北人血脉发挥到极致了?
再者说了,林湛与她能有啥共同语言,来京城待了太久,连漠北话都说不上几句了。
宋夫人见他很不高兴似的,遂安抚道:“你就去走个过场,长公主亲自下的帖子,你若不去,怕是会得罪不少人。”
林湛恨得牙根疼,感觉自己跟皇室杠上了。
宋令仪瞥他一眼,冷笑着道:“别拉着一副臭脸!宋家可不欠你的!”又偏头同宋夫人道:“阿娘,你别管他,这混小子成天到晚欠揍得紧,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做什么,你要是再惯着他,早晚把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宋令仪比林湛虚大了几个月而已,年少老成些。
宋夫人笑骂道:“去!哪有你这么说阿湛的?我瞧着阿湛听话懂事得很呢。”
林湛得意地昂了昂下巴,抱着宋夫人的胳膊撒娇:“还是婶婶对我最好了!令仪总是喜欢责骂我!”
“装腔作势!”宋令仪低声骂了句,可唇角忍不住往上牵起。
薛琮毁了太子的姻缘,回府又被他老爹按着揍了一顿,与小郡主有些过节,这次便没过来凑热闹。
反而是皇室几位皇子来了。在场来了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姑娘小姐,一个个面若春水,香腮通红,三五个人扎一堆窃窃私语。
就因为姑娘多,所以歌舞甚没意思,又有长辈在,少了很多乐子,远没有上回景臣过生辰时,那些个漠北女子跳舞来的有趣。
林湛放下酒盏,摇头叹了口气。余光一瞥,见景臣对他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还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宋令仪看了一眼,从旁低声道:“你是不是又去招惹七皇子了?怎么就狗改不了吃屎?”
林湛一口酒喷了出来,纳闷道:“你少冤枉我!才不是,我可没招惹他!”
“究竟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那还真没有。”
景臣那个鳖孙儿,明摆着想找茬儿的,每次戳事儿都专挑人多的时候,与小郡主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抬眸冲着林湛诡异地笑了声。
林湛立马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小郡主便同他道:“听闻你的母亲是漠北女子?”
“不错。”这在京城不是啥秘密,正因为身上流了一半漠北的血,林湛的长相比中原人更俊美些。
小郡主又道:“她是哪个部落的女子?姓什么?”
林湛的舌头打结了,还真不知道自家老娘姓什么,漠北的风俗是这样的,在家从父姓,出嫁从夫姓,漠北女子对姓氏倒也没有特别执着。
因此,林湛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略迟疑了一下,才诚恳道:“我母亲去世的早,那会儿我记不得什么事儿,遂记不清了。”
景臣立马嘲笑道:“你母亲去世时,你都已七岁!皇兄七岁时吟诗作赋都是手到擒来。你七岁时竟还不记事?天呐,林湛,你骗谁呢?”
这倒不是骗,的确真的不知道,林湛的母亲从未提过自己的母族,别说是姓氏了,就连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都未曾说过。
林湛估摸着自家老娘应该属于家道中落的大小姐,因为老娘手笨得很,连缝衣服都不会,切个菜都会切到手,笨手笨脚的。
至于为啥嫁给林湛的爹,林湛觉得因为爱情。
哪知小郡主突然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漠北语,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嘉阳长公主偏头训斥她道:“说了几回了,回京之后不准再说漠北语,他们都听不懂。”
“可他应该听得懂,只要是漠北人都听得懂!”小郡主坚持,问林湛:“你可听得懂?”
林湛悻悻然地起身拱手道:“小郡主,我这个人真的不会撒谎……竟半个字都未听懂,还请郡主海涵。”
嘉阳长公主当即脸色一沉,将女儿拉坐下来,冷笑道:“听不懂便听不懂吧,阿若,你且记住,只要有母亲在,满京城无人敢轻视你们姐弟!”
林湛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个字不逊了,怎么就得罪了人呢。
宋令仪很有见解道:“你命里与皇室中人犯冲,少开金口,多活几年不好么?”
林湛心想也是,拱手致歉后复坐下来,瞅着景臣恨得牙根痒痒。忽想起自己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又突然之间没那么气了。
不由感慨自己头顶有光圈,简直就是心胸开阔。
余光瞥见景钰离席,遂借口出去醒酒,路过一处长廊,光线昏暗得很,遥见一人侧躺在椅子上,林湛以为是景钰,遂凑过去趁其不备从后面偷袭,一把捂住他的眼睛,笑道:“猜猜我是谁!”
那人立马跟被人踩中尾巴的猫儿似的,猛然从躺椅上窜了起来,一把将林湛推开。
此处光线甚暗,只能瞅见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可此刻满是怒火,像是要冲过来打人。
林湛立马便知自己认错了人,如果是景钰,只要一听见自己的声音,定然将自己搂在怀里亲亲嘴唇,哪里是这种吃人的架势。
短短片刻,林湛立马抱拳告罪:“对不住,我认错人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哪知对方不肯放人,竟从后面擒他肩膀,林湛诧异了一下,心道怎么这么多人喜欢擒他,身形一侧躲了开来,一跃就跳在了躺椅上。
正好夜风一吹,乌云尽散,头顶的月亮极圆,就一丝小缺口,林湛凭着月光一看,嘿,完犊子了。
竟然是景臣!
“林湛!你到底有完没完?”景臣胀红着脸骂道,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你这个死断袖!”
林湛抿了抿唇,要是在往常,自己定是要与他对骂,可今日理亏,方才也是自己主动凑过去的,骂人的话在唇舌间滚了三滚。很没有气势地说:“死断袖,你骂谁呢?”
“死断袖骂你呢!”景臣怒道,很快又反应过来,更生气了,“你少同我咬文嚼字!林湛,你从小害我到大!刚才竟还对我……你……你简直不知廉耻!”
林湛郁闷死了,从后面捂他眼睛就算不知廉耻了,那自己同他皇兄之间脱|光衣服打的架,又叫做啥?
他挺理亏的,于是转身想走。
景臣很难得抓到林湛理亏的时候,哪里愿意放过他,拦着不让人走。
林湛叹了口气,很诚恳地问:“景臣,我能问一句么?你为何这般厌烦我,真的是因为当年我送你的那本《南风记事》?”
“你还敢提!”景臣气炸了,就跟黄花大闺女深更半夜被人糟践了似的,怒道:“你当年骗我说你是个进士,竟还拿那种东西送我,明显就是图谋不轨!”
林湛更纳闷了:“我骗你说我是进士,的确是我的不是,可那本书我无辜啊,送你之前我就说了,里面有些……”
“停!你别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
“得了,我也不相信鬼话,但你若是连人话都不信,那我也没折了。”林湛话风一转,理直气壮道:“再说了,当年你自己坐那看书,也不是我硬塞给你的,切,当和尚的六根不净,还怪别人在你面前喝酒吃肉了,你这不是……”
他最后一字未说,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景臣虽不知他最后一字是啥,但也知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勃然大怒,立马捋起衣袖要过来打人。
林湛才没那么傻,在外头跟皇子打架,回头宋叔叔能把他吊在院门口的歪脖子树上抽鞭子。
遂只是躲闪,并不动手。哪知景臣也来劲儿了,上回被薛琮打惨了,这回变本加厉报复回来,也不知打哪儿变出来的软鞭,嗖啪一声在半空中骤响。
林湛暗骂他玩赖,飞身就走,脚尖才飞起,一鞭子从后面抽了过来,当即席卷了整片后腰,疼倒不是极疼,就是摔得有点惨,原地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住。
景臣追过来抽他,骂道:“还敢跑!上回就是你在街上偷袭我,竟还套我麻袋!看我今日怎么修理你!”
“谁偷袭你了?你有证据吗,成天到晚造我谣!”林湛才要翻起来,遥遥一见有人过来,遂又原地滚了一圈,正好跌在来人脚下,伸手一攀这人裤腿,叫冤道:“救命!要死人了!”
好巧不巧,来人竟是心心念念的宝贝疙瘩景钰,林湛面上一喜,见景钰伸手扶自己了,赶紧顺杆爬,扶着后腰站定,甚委屈道:“太子来得正好!七皇子打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你放屁!”
景臣作势再给他一鞭子,景钰眸色一沉,一手将林湛护住,一手攥住鞭梢,呵道:“住手!”
“皇兄!你护错人了!他是林湛啊,林湛!就是皇兄最讨厌,最厌烦的那个林湛!你护他干嘛啊,皇兄,你应该护我才对!”景臣纳闷死了,不知道自家皇兄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了,仇友不分,竟袒护起死敌了。便觉得是林湛给他下了啥迷魂汤,当即更怒,“好你个林湛!说,你又玩什么小把戏?”
林湛满脸无辜道:“我什么把戏都没玩啊,我就是跟婶婶过来赴宴,吃个酒而已。”
“胡说八道!”景臣直接拆穿他,同景钰道:“皇兄,你可别听他瞎说,他方才……方才还……”
景钰:“什么?”
“他方才凑过来抱我!”
林湛一听,忙道:“你才瞎说!我什么时候抱你了?”
景臣红着脸道:“就是他!皇兄,我在这躺着醒酒,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窜过来,伸手就捂我眼睛,还让我猜猜他是谁!”
额……
林湛一时半会儿居然无法反驳,看着景臣双臂护胸,仿佛被人做了啥禽兽不如的事情。他站在景钰身后,很明显地瞧见前面的人身形僵了一下,月光镀在他身上,头顶似乎有点发绿……
呸呸呸!
林湛站出来替自己辩解道:“我看你不是喝醉了,你是得了癔症了,捂你眼就算抱你了?你腰长脸上去了?”
景臣立马道:“皇兄,你听,你快听!他承认了!”
林湛:“……”
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原先后腰被抽那一鞭子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了。
等宋令仪带人赶来时,一见林湛扶着腰,煞白着脸站边上,景臣还攥着鞭子凶神恶煞地站旁边,立马冲过来将林湛一护,对着二人呵道:“你们在做什么?真当安远侯府全是死人?趁我不在,你们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林湛听了最后一句,猛然抬脸望着宋令仪的后脑勺。
乖乖,今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知道宋令仪从未在人前承认过自己是他弟弟,毕竟自己姓林,即便宋夫人对自己再好,在宋家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宋令仪又是个嘴坏,性子刻薄的人。二人初次见面时,宋令仪正在院子里舞剑,见安远侯牵着林湛进来,连正眼都不看林湛。
在宋家住的第一晚,宋夫人为了拉近二人的关系,让林湛去跟宋令仪睡。而且是同睡一张床。
结果宋令仪连门都不让他进,林湛在外头冻了半宿。
人前人后宋令仪也从未承认过林湛,更别说在这么多人面前了。
林湛有些受宠若惊。
哪知宋令仪下一句话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二位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了?”
得嘞,自己在宋潜眼里,原来就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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