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娇咬着唇,眸色轻晃,仿佛将倒映在其中的灯火漫漫都搅碎了。
她知道,即便顾庭给她一个名分,以她的家世背景,也不过是个妾室,要与人伏低做小的。
更何况,林余娇并不想长期待在太子府中,更不想等以后顾庭继承大统,去皇宫中当个每日盼着皇帝那一点点宠爱的妃子。
她眼底的不情不愿,全落进了顾庭的眼睛里。
他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抿起唇角,语气里带了几分讥诮,“怎么,林姑娘,做我太子府的侧妃,难不成还要思考这么久?”
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他屈尊降贵问她,这个女人居然还一副为难的样子,真是气得他心肝儿疼。
顾庭的脸色渐渐冷下来,黑瞳轧过她潋滟的杏眸,嗤笑一声,“莫不是林姑娘还想做我太子府的太子妃?”
真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顾庭气极反笑,越发觉得林余娇不识抬举。
莫说他这么恨她,能给她名分就已是格外开恩,怎可能心甘情愿娶她这样的女人为正妃。
更何况,就算是他愿意抬举她,让她当正妻,可她这样的身世背景,他的父皇也决然不会同意。
顾庭想起前些日子父皇召他进宫,还郑重同他提起过他的婚事。
他的父皇是极看重他的,也知他在京华之中,没有母族傍身,举步艰难,所以暗示过他,有意给他指一门好亲事,能让他有所倚仗帮助。
顾庭答应了,但说京华之中权贵世家的好姑娘不少,他想挑选一位中意的,两全其美。
皇帝对顾庭既有心疼,也有愧疚,很是疼爱他,所以当即便同意了,让他好好挑,等开了春,就给他赐婚。
顾庭算算,距离向父皇交差的时日,也差不多了。
想到此事,他也有些心烦意乱,看向同样心烦意乱仿佛嫁给他是件多苦大仇深的事情的林余娇,他心烦意乱之中又多了几分郁躁。
顾庭眉头皱得死紧,松开林余娇的手,却不想听她拒绝的话,心底为她所设的底线越来越低,“孤的话,你再好好想想,孤给你三日。”
“......”林余娇本想直接拒了他,但见他脸色不好,也知不要硬着头皮往冰山上撞了,便咬着唇点了点头,两人心思各异的回了府。
此后三日,顾庭和林余娇,都仿佛十分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
只是顾庭每晚都宿在她这儿,芙蓉账里,春宵几度,他似乎比从前温柔不少。
仍喜欢哑着声唤她名字,他黑瞳迷离,可她却闭着眼,遮住清明的眸色,不敢让他瞧见,怕他生气,便会疯起来折腾她。
她只是愿意与他这样,却并不喜欢与他这样。
两人什么关系都不是,却总做着这样最亲密的事,总让林余娇的心底有一道坎,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不禁认真思索起顾庭的话来。
到底要不要这个名分,成了整日横亘在她心中不可忽视的问题。
她也知道,她若不要他给的名分,以后是能出太子府的,可没了清白的身子,自然是不可能再嫁人的,更不可能在林余逸娶了媳妇之后赖在他家,也不像样子。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她无依无靠的过一辈子。
可尽管这样,似乎也比一直枯守着一个要和旁的女子分享的男人要好。
林余娇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与人为妾,对她来说,是件极难接受的事情。
即便她现在似乎更惨,无名无分的委身于顾庭,可这也只是一段时日,她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若让她咬牙一辈子......
林余娇想,似乎太难了。
......
顾庭这三日看似仿佛忘了那日问过林余娇的话,可实际上却是十分上心的。
他自从有了给林余娇名分的这个想法之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她名分了。
并不是他不恨她了,只是他忽然发现,若是给了林余娇名分,她成了他的侧妃。
此后一生,便都要在他身边了。
即便是纠缠不清,他仿佛,也有些向往。
哪怕他恨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也愿意给她这些荣华富贵,换她一生。
眼见着三日之期到了,顾庭知道林余娇这几日都有在认真考虑,便斟酌着要不要给她送点什么。
到了夜里,顾庭还是拿着那红木锦盒,去了林余娇的房里。
林余娇正坐在漆木雕花桌旁,远山含黛般的眉眼轻轻蹙着,正盯着桌上那些精致的花纹发着呆。
眉头紧锁,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顾庭实在想不明白,嫁到太子府这等显贵的事情,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她明明是个趋炎附势爱慕虚荣的女人,又为何要纠结成这般,仿佛是要她进青楼做窑姐儿似的。
顾庭顿时又有些不大开心了。
他走过去,冷冷将红木锦盒“啪嗒”一声重重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惊得林余娇身子一颤。
她回过神来,忙站起来给他行礼。
顾庭冷眼瞥着她,明明是送礼物,语气却冰冷生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