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弯腰垂首站在门口,他等着独自一人的燕裴,“该回家了。”
第三天了。
燕裴一直没走。
为什么?
因为想亲口告诉他那句,让他恶心的话。
童郁再也没有等回来过燕裴。
即使他整晚都在院子里晃。
童鳞穿着睡裙,裹着春日的狐裘毯子,睡眼朦胧的立在门边问:“怎么不睡?”
“我等人。”童郁回道。
“等谁?”
“……”他瘪了瘪嘴,“没谁。”
“如果是燕裴,那你别等了,他回香港了。”童鳞说。
“啪嗒”一声,手里的橘子落了地,童郁不可置信的问:“哪儿?”
“香港。”童鳞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我太困啦,先睡了,晚安。”
童郁看着地上橙黄的橘子。
恍然一下意识到,原来在那个春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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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少爷的脾气坏到了极点——在燕裴离开之后。
起初那个样貌漂亮,言语轻佻的少年最过火也不过就是招呼着小弟耀武扬威,但也不曾动过真格,也不曾伤害过谁。
精致的五官使童家的这个少爷太过耀眼,在燕裴离开之后,他就开始了无穷无尽的换女朋友。
女人们早就对他垂涎。
童家少爷上至三十丰腴,下至十六少女,通通来者不拒。
他与人嬉笑,逗人玩乐。将冬枣含在嘴里要喂,却又在最后一刻将将停住,然后瞬间冷了脸,骂一句恶心,将人推开。
这几年,他骂了无数句恶心。
却又未曾真正的和谁有过肌肤之亲。
他像患了什么癔症似的,到后来在女人靠近的时候,真就那么一干呕,诠释了那两个字——“恶心。”
童鳞慌忙的为他找医生,然而医生通通说没毛病,只道是心病。
若是心理有问题,这可就有些麻烦。
童家长辈这年回了家,见到童郁瘦的厉害,心疼的不行。
童家家大业大,眼线不少,有人早就告诉了太太,说童少爷是因为一个男人变成的这样,而那个男人,叫燕裴。
燕家和童家本没什么关系,只是童鳞幼时在香港游玩时发生过一点意外,得燕家夫人相助。
而这也是为何,燕裴会入住童家。
全是为了还那个人情债,谁让燕家夫人亲自开口求了呢。
如今燕裴回了本家,却闹的童郁成了这般模样。
时日一久,童家太太又气又恼。
而忽然有一天,童郁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童鳞还未梳妆打扮,房门就被人撞开。
童郁一身素白真丝睡衣,头发乱糟糟,长到了耳边。
“告诉我,燕家在香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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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重回香港,一阵阵消息流传而出,于圈中和市井流传的触目惊心。
本以为早已到了和平年代,谁知道那层薄膜之下是如此暗流涌动。
至于为何当年燕家走,早已没有了答案,而仅有的,是一夜之间让燕家变了天的人——燕裴。
期中之艰难险阻再不便多提。
只是当童郁被人引进,看着漆黑房屋中的那人时,他险些站不住。
他又高了,也又俊了。
只一道背影,童郁的指尖已经捏的衣服掀起皱褶。
燕裴高高在上,他回首瞧来的那一眼,冷到了骨子里。而里头的戾气,是真正躺过人血才有的杀戮。
门被外头的人掩上,里头的二人相对无言。
这一眼,他们等了整整五年。
“你找我,是求我睡了你么?”燕裴一开口,唇音低沉,他开着顽劣的玩笑,说着扎心的话。
刀削般的眉骨镶嵌着深邃的眼睛,他再不似曾经的模样,额发也早早向后梳起。他穿着最昂贵的衣服,手间的袖扣象征着无比的财富和权力。
而这一刻,童郁忽然意识到,他不认识他了。
人都是会变的。
无论他是谁。
这五年他过的浑浑噩噩,本以为找到了燕裴就找到了答案。
现在想想,还不如不知道这份答案。
因为,燕裴猜对了。
童郁笑着摇摇头,他依旧是那么精致,穿的、用的、都是十足的富家少爷。
他洁白的像冬日里最轻盈的雪花,未染尘埃。
而夜色中的燕裴,只像是无边延伸的黑雾,或许滚着烟硝。
“没事。”童郁说了四个字,他转身,“再见。”
“站住。”
童郁像是没听到,他往正门走去。
“站住。”这一声,凌厉而危险。
“站住!”第三声响起时,“砰”的一声,枪响。
童郁驻了足,也回了头。
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瞳孔剧烈的收缩,随之轻而又轻的抬起唇角笑了笑,他那一身的纯白伴随着嘴角的弧度,好看的燕裴移不开眼。
但是童郁接下来的话,让他一颗心尽数碎裂。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一样的让我恶心。”
“现在看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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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抵着童郁的额头,童郁丝毫不惧。
“说你求我。”燕裴解开保险栓。
童郁朝他微笑:“做梦。”
“说。”燕裴手指用力。
“做——梦——”
燕裴最终还是没有下手,他不舍得。
即使他现在已经变得冷血而暴戾,只有一人,被他捧在心尖子上焐着。
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五年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童郁。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知道童郁终于来香港时自己有多么开心。
他走,是不得已。
他留,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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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童郁听到走廊外头有人喊了这么一句。
他被人带到这个房间关着,门打不开,只有隐约的说话声。
不知为何,他听到那个声音本能的不悦。
大约是因为那个声音太柔美,虽然是男音。
他不可抑制的去想一个可能。
气的砸碎花瓶。
房间叮呤咣啷的发出响声,随之应和的,是隔壁房间的欢好之声,声音越来越大,连墙都无法阻隔。
童郁在房间里惊呆了。
一声一声魔音入耳,臊的他无处可逃。
墙的另一边,房内混乱不堪,床上两人不停的蠕动。而阳台上的那位只是夹着一根雪茄,房中如何似乎跟他无关,他的视线始终停在右边的阳台。
他在渴望着什么呢。
他知道童郁这些年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而自己就如他当初所说的那般“恶心”,脑海里只有他。
今日,当童郁闯入他视线的那一刻,他承认,他已经想将人全都扒光。
那是男人的兽性,是他的本能,是对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人的执着。
理性克制着他,但他知道,他克制不了多久。
燕家既黑且白,他最肮脏。
而童郁。燕裴一直望着紧闭的门与窗,他最干净。
第二天,燕裴就放他走了。
大门敞开,好走不送。
童郁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堪比国宝的神色,大步走出一脚踹开隔壁房门。
有人想拦,但反被拦住,身边人摇头:“少爷说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很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童郁冲进去掀了人的被子,掀起来的那一刻还非常不客气的抄起鸡毛掸子就打了下去。
“我叫你吵我一夜,叫你吵我!叫你……”
“哎哟哟哟,疼疼疼!”
“操,他妈谁打老子?!”
童郁定睛一看,手一顿,鸡毛掸子都没来的及丢,扭头就冲了出去,一间一间挨个找,门挨个踢。终于踢了回来,在他房间的另一个隔壁,找到了想找的人。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那个人都依旧睡的很沉。
他睡着的姿势蜷缩着像婴儿,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双手乖巧的放在枕边,抓着被子的一角。
窗帘挡了大半的阳光,只可惜,有一缕悄悄逃了出来,洒在他的颈间。
这一幕是多么相似,就像当年。
只是仓库里昔日的月光,如今,成了朝阳的模样。
童郁看了他很久,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思念他。
罢了罢了。
他转身要走,被人一把抓住手心。
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来,并没用力,只是虚虚的牵着。
他若走,随时都可以。
但是奇怪的是,那双手一直这样牵着。
燕裴睡着时,额发放了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杀伐与冷血。
只剩无边的温柔。
不知是清晨温柔阳光的缘故,还是眼前人的洗礼。
至少那一刻,像是回到了当初。
走吗?
走吧。
那时童郁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可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下定决心的下一刻,他就被拉上了床,被圈在了怀,被吻住了唇。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欺骗了自己五年,谁让自己错过了他五年。
原来早在当初,怕是就已经爱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和舅妈耶!
他俩本来就狗血,所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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