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我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和他一块留下!”朱厌看着一副二世祖样子嗑瓜子的陈肆已经快要出离愤怒,“老板你带上他,万一有啥有用的线索说不定还能帮你捋捋!毕竟这盘子是他的,再说了,他虽然不中用遇到危险拉去垫背也是极好的!”
朱厌一想到这二世祖把他们当成贪财的人,就忍不住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总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当,更别提现在要和他在一个地方了。
冉雍半晌没说话,似乎是真的在考虑朱厌所说的可能性:“说的也对,那就跟上吧。路上跟紧了,到时候跟丢了我可不去捞你。”
冉雍虽然话是对着陈肆说的,但是最后却定定的望着蔺言。蔺言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一趟必定不会太平。
不知何时陈肆已经起身,他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只是脚下落步精准的跟着冉雍。蔺言明白这其中定是有他不懂的玄机,再细看原来他们每一步都稳稳走在骨钉上。蔺言屏住一口气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路走过,眼前像是蓦然升起一层涌动的薄雾,让他眼睛眨了一下,耳边听到吱呀一声有什么开了。再睁眼时却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冉雍说要跟紧他了,这周围遍地是他叫不上名来的植物,再远处横卧着一条黑色长河。周围白骨遍地皆是,恶臭和腻人的香气交缠着迎面扑来。
冉雍看到他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从没见过是不是,不过这里还好些。待会要去的乌河,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是会死人的。”
言下之意是提醒他谨慎,蔺言听闻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一时说不上来,只能郑重的点了点头。
冉雍的步速很快,大概是因为熟悉这里。但是陈肆的步速也很快,蔺言跟的有点吃力,只能强打起精神一边看他们走过的地方,一边努力跟上,尽力不拖他们后腿。
乌河虽然被称作河,却一眼望不到边,远比河大多了。乌河周围没有护栏扶手,唯有中央一条砖石小道,也不知前人是如何修葺,竟让这些雕花砖石服服帖帖的铺展成一条道路。
乌河的河水黑如墨汁,一动不动如同死水,但是就是这样的河水依然能倒映出人的身影,甚至更远处蔺言看到一支来往河水之上渡人的小舟。蔺言看看水里的自己,又看看前面陈肆的倒映在水中的倒影。只是再往前的却看不到水中的冉雍,蔺言心里一紧,又从头看了一遍。确实,水中有他和陈肆的倒影,独独没有冉雍的。
他不由得想起旧时老人的话,只有人哪,才是有影子的。这句话浮现在脑海里,让他从头到脚激灵一下打了个寒颤。
蔺言绷紧了神经,只有这样他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才不会一股脑冒出来。不然他真怕还没度过乌河,就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死了。
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度过乌河,脚下踩着厚实的土地,蔺言眼前恍惚一黑,身边有呼呼的风声。不知是不是他曾经的梦太真实了,以至于他现在在黑暗中,好像看到了那个乖巧听话的小西。
是又要做梦了吗?小西那张干净的小脸在黑暗中露出一点,他藏在柱子后面朝他伸出手。
在那个瞬间他几乎就要伸手握住了,但是身上骤然一疼又让他回过神来。不,不对。冉雍曾经说过,这个孩子有问题。
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他明明刚刚还在乌河,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可能到达不知山,尾随他们进入乌河?更何况朱厌曾经说过,不知山上,活人是上不来的。除非某些特定的时候,而现在显然不是。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眼上一凉,舒适的感觉从眼部扩散开来。等他睁开眼时却见让他感觉舒服惬意的不是旁的,正是冉雍的手掌。
他体温比常人偏低,手掌上伤痕交错,此刻正半掩住蔺言的双眼。
眼前是一处高大府宅,阳光垂泻而下,藤蔓沿墙爬立。想必是冉雍怕他一时适应不了光线,这才帮他遮挡住阳光。蔺言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想他刚刚还在担心冉雍到底是活人还是死物。
其实是活人或死物又有什么呢,从他上了不知山后冉雍便一直真心待他很好。真心这回事是很容易体会出来的,是绝非敷衍两下就能装出来的。他只要知道这点不就行了吗?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只是还没等蔺言好好反思谴责一下自己,这数百年前的人声鼎沸的闹市已经把他惊醒。走街串巷的货郎,娇怯绾发的妇人,飞檐朱门,青砖红瓦,这一切都是在百年后所看不到的。
陈肆虽然灰头土脸,此刻却也摆足了主人家的排场:“来,让你们看看小爷当年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