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浅棕色的瞳仁一时失去了焦点,颤颤巍巍的手指曳住了郁白薇的衣袖,“你……刚才说什么?”
郁白薇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语气一反常态得慢。
“开心吗?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呀?……要不是你当初替我嫁给邱三爷,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眼底划过一丝落寞,郁白薇着了魔似的喃喃着,“我和他……明明才是天作之合。”
须臾,再次回到原先的冷冽。
她将郁颜的下巴狠狠摔向桌角,“都怪你这个贱人!”
白皙的肌肤磕得有些泛粉,郁颜来不及顾及下巴处传来的隐隐疼痛,眼眶水水的重复着郁白薇的话,“他死了……?”
“死了……”
“怎么可能……”
水晶葡萄般剔透的泪珠轻落入地,发出阵阵闷响,令人心疼。
女人有些嫌恶的移开手,仿佛那颗颗金豆般大的泪点会弄脏自己尊贵的玉手。
郁白薇得意的笑着,“是啊,他死了,啊对了……”
“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和邱子墨怂恿皇上只派些残兵败将随他出征,他或许……还死不了呢。”
气氛凝固了数十秒。
滚烫的泪珠照旧随着白嫩的脸庞簌簌下滑,窥不见一丝停下的踪迹。
湿热的温度从脖间涌上心头。
郁颜松开不知何时被咬出一个深牙印的朱唇,瞪着杏眼看她,鲜红的血丝一时间布满了眸底,“……你好狠。”
她的话里是抑着哭腔的,她不愿让这阴险小人看见自己脆弱易碎的一面。
“是啊,我就是狠毒……若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我怎会变成如此模样?”见郁颜没能哭得撕心裂肺,郁白薇倏忽觉得有些不解气地狠踹了下郁颜的小腿肚子。
说来也怪,当日里的下人们也不知怎的,像是全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只剩下三姨一个婆子,在听见院内的动静后,才慌张地从小厨房内跑来,“三夫人!”
郁白薇见有人来了,这才悄然收回自己的绣花鞋,佯装不知地化身纯良小白兔,“这可怎么办呢?也不知道你家夫人自己不小心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汤药……”
“既然下人来了,那姐姐就先失陪了。”
她作势向外走,临行前也不忘火上浇油,“对了,还有个谜题没给你揭开呢。”
“宁翠那个丫鬟……早就知道郁枞喜欢你了,所以才和我联手,给你下药啊。”
“至于是谁告诉她的嘛……你这么聪明,应该猜的到吧?”
许是受了过多的刺激,姑娘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三姨轻拍着郁颜削瘦的脊背,帮她顺气,却依旧阻挡不了眼前萦绕的点点星光慢慢将她吞噬。
一阵天旋地转后,郁颜最终晕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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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是良久以后,干涩如火烧的嗓子眼儿抑在疯狂灼烧着姑娘的心脏。
郁颜如精致瓷娃娃般一动不动地躺在美人榻上,可惜干枯的眼角似乎再无一点泪水可流。
揉了揉干涩泛红的眸子,她费力的眯起眼,试图看清身前的人儿。
冷友容正背靠在床榻边看着她,语气淡淡,“明日卯时,码头等我。”
床上的人儿木讷讷的,未能从死讯中缓过神来。
眼瞧着姑娘想哭又硬生生憋得涨红的眼眶,冷友容端出小姐架子,“把眼泪收住了!”
继而循循善诱,“你放心,这只是邱韫衍的计策罢了。”
“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他可是全京城最才高八斗的公子哥了。”
郁颜的嗓音依旧有些沙哑,“真的吗?”
“嗯……”像是怕她不信,冷友容缓缓补充道,“难道你宁愿相信郁白薇也不肯相信我?”
毛茸茸的脑袋浅浅摇了摇,郁颜抬眼看她,“去码头干什么?”
冷友容闻言用食指戳了下姑娘的脑袋,“邱烨明日率兵前往边塞支援,让他……顺道带你去见邱韫衍。”
“而且正巧……你不得不离开京城几日。”
不得不?
郁颜没说话,睁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虚无缥缈的望她,神情闪过一丝不解却又并未出现过多的好奇。
冷友容清了清嗓子,“郁白薇的心狠手辣你还没真正见识到。”
“她们两个已经设计好了,你喝药流产之后就诬陷你趁着邱韫衍不在京城,和别的男人有私情,怕事情败漏这才自己打胎。”
“说服邱府二老后……”冷友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郁颜的反应,“再逼迫你投河自尽。”
月芽儿似的眉眼泛起缕缕皱痕,郁颜佯装平静,却终究耐不住粉绒透明的指甲深陷肌肤。
她不懂,郁白薇为什么对她这般赶尽杀绝。
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都是胡扯!
复仇的念头许是在那一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心河的泥土中滋生。
冷友容见郁颜心神不宁的模样,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让我爹在牢狱中找了个被处死的女尸,面容尽毁,身材和你有八分神似。”
“到时候就说你因相思成疾,丧子心痛……投河自尽,礁石砸伤了你的面容便可。”
许久,姑娘才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嗓子哑得不像话。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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