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拾雨站在摇摇晃晃的橡皮艇上,准备上去叶尔马克号。他和沈朝幕确定了吹笛人号的位置后,才刚刚上岸。
楼梯和这个小橡皮艇的高低差挺大的,他刚要跳上去,就被沈朝幕单手揪着后领子提上去了。
陆山怀目睹了全过程:“......你这怎么跟提菜一样。”
“方便。”沈朝幕说,把龙拾雨放在甲板上。
陆山怀又说:“我总是怀疑,你那么钢铁直男的是怎么泡到嫂子的。”
沈朝幕咳嗽了一声。
龙拾雨回房间,洗澡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踩着他的黄鸭子拖鞋又去找公主了。
沈朝幕正在和陆山怀在房间里讲着什么。
龙拾雨敲门进去,就趴在沈朝幕的床上,裹着被子玩斗地主。
陆山怀正在说:“我们发现白骨巢穴的结构非常不稳定,最有效的方法是直接海下爆破。乌瑟的诡术刚好很适合干这种事情。但不论是什么方式,都一定要毁掉巢穴的基底。”
“所以,最关键的是基底?”沈朝幕说。
“嗯,我哥在研究毒.药的时候,一起研究了基底的分泌物。对人类来说那种液体恶臭带毒,但对于骸骨人鱼来讲极其富有营养。它们带回巢穴的尸体,一部分血肉就是化成了分泌物。在大约48小时后分泌物会硬化,成为巢穴基底的一部分。”陆山怀翻了翻陆山遥的报告,“只要分泌物一直在,人鱼卵就会一直孵化。”
他继续说:“但是这里就有个问题,巢穴基底是和所在的地面完全融合在一起的,不可分离,我们之前摧毁的巢穴,每一个都是连着它所在的地区一起摧毁。”
沈朝幕问:“所以呢?我不觉得我们有摧毁不了的地方。”
陆山怀犹疑了一会:“......确实,我只是总感觉有点不安。”
他一直是有那种野兽般的直觉的。
就像是在无数次指挥中,本能的反应与判断,就像是在总部训练场时,他见龙拾雨出拳时的那份怀疑,就像是......他一次次发给沈朝幕的总裁小说。
陆山怀又说:“本来,有你和乌瑟在,解决塞壬应该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我们对于骸骨人鱼和塞壬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主要的问题,竟然是在海下找不到他们。”
“这个只是时间问题。比起这个,”沈朝幕说,“我倒是担心她能再摆出像主岛附近尸体那样的乐谱。她的精神力本来没有那么强大,但那“塞壬之歌”的乐谱放大了她的精神力,继而唤醒了骸骨人鱼的狂潮。”
陆山怀说:“关于这个我们一直有在观察,但是没有发现那么大量的尸体了。为数不多的十几具已经登记了,过个十分钟报告就能出来。”
他看了看时间,赶忙起身:“我还是先回去指挥室了,你俩好好休息......哦对了,方庆把智者给揍了。”
沈朝幕说:“这个我倒是完全不意外。那家伙现在在哪?”
“病房里躺着呢,脸上敷着冰。从他的叫骂来看,他的精神还是挺好的。”
沈朝幕耸肩:“死不了就行。”
陆山怀走了。
龙拾雨刚好又把豆子输完了,期待地看着沈朝幕:“我的故事呢?”
“还没到晚上呢。”
“好吧。”龙拾雨有些失望。
沈朝幕说:“我还要出去巡逻,顺便把乌瑟给抓回来。你就先在船上待着。”
“我也要一起去。”
“船上满员了。去的地方不远,应该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回来。你不要乱走。”
“嗯。”龙拾雨点头。
沈朝幕前脚都迈出去了,听到这句话又回头,狐疑道:“你真的不会乱走?”
“不会啊。”龙拾雨打了个呵欠,尾巴在床上摇了摇,“我睡个觉你就回来了吧?”他突然又想起什么,眼睛亮亮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晚安......午安吻?”
沈朝幕犹豫片刻。
说实话那晚上他是有点冲动了,那行为不算是妥当。他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被公主拒绝了,龙拾雨的尾巴又枯萎了。
“睡个好觉。”沈朝幕关上了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龙拾雨抱着枕头翻滚了一会,在终端上看了看新闻之后,又翻滚了一会。
五分钟过去,他开始想公主了。
龙拾雨用被子筑了个巢,只是这里的被子很软,歪歪扭扭的,几次塌了下去。
好不容易他才维持了一个精妙的形状,缩进被窝里,尾巴一勾就从椅背上拿下一条围巾。
是之前沈朝幕给他买的那条灰红色围巾。昨天沈朝幕也围了一下,现在上头他好闻的气息还没散去。
这里没有恶龙小宝箱,这是他唯一值钱的财宝了。
龙拾雨把这条柔软的围巾压在身下,用下巴压着,心满意足地蹭了两下。然后他以标准恶龙保护财宝的姿势,盘起尾巴,慢慢睡着了。
二十分钟后,龙拾雨猛地睁开眼睛。
腹部的伤口像是灼烧般地在疼痛。
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融金的色泽。他翻身下床开门,赤足走向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
血液在沸腾,他的步伐非常快,到门口时直接一脚踹上去!
那厚重的铁门被踢到弯曲、变形,飞了出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海风从碎裂了的窗子里涌进来。海水的咸味中,混杂了......玫瑰淡淡的香。
闯入者才走了没多久。
龙拾雨缓步走到自己的床头,那里有一朵盛放的红玫瑰,玫瑰之下是米色的信封。那信封沉甸甸的颇有分量,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柔顺而莹白,封口的红色火漆上是玫瑰印花。
龙拾雨将那精美的信封撕开。
残破信纸上是整齐的花体字,还有几张他的画像。有他倚在王座上的,有他站在某棵花树下的,有他站在漆黑荒原中的——
大部分场景都是凭想象杜撰出的,却画得分外精细,样貌没有太多的偏差。像是无数次在脑内,勾勒过他的这些形象。
而信上的文字在倾诉着热烈的爱意、欲望与渴求。
龙拾雨只瞥了一眼,手中就燃起龙息,将一切焚烧殆尽。
十五分钟后,永夜之地某海域。
路过的鲸鱼群喷出水花,一队猎人正在侦查附近的海域。
年轻猎人说:“诺,这是我和沈先生之前的合照。”
宋浅浅看了一眼:“你们什么时候拍的啊?”
“就是第一次下潜之后。”猎人说,“他真是个好人。”
宋浅浅用泡泡糖吹了个红色的泡泡,笑了笑:“确实。”
猎人把终端收起来,撕开一袋花生米:“哪天我应该再去找他要个签名......啊啊啊啊啊!”
一只湿漉漉的手,从海下伸出搭在了船边。
那手修长又好看,却出现得实在太诡异。雷达上甚至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动。
宋浅浅瞳孔缩小,瞬间拔枪瞄准,就要扣下扳机。
对方的动作却很快。
半秒后龙拾雨翻上了作战船。
宋浅浅傻了。
这里他妈的可是冰海中央,离他们最近的落脚点在五公里开外。
水顺着青年漂亮的下颚线条流,从下巴滴落。不等宋浅浅开口,龙拾雨说:“骸骨人鱼正在过来,你们小心。”他侧耳听了听,“它们的目标不是你们,但是巢穴就在附近。你们如果往东南方向全速返航,应该刚好能错开它们。”
“你、你......”宋浅浅还在卡壳中,“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去找人的。”龙拾雨说,“刚好路过,就来提醒一下你们。”他看向年轻猎人,“你的花生米好香诶。”
猎人哆哆嗦嗦看了看手中刚开的花生米,颤颤巍巍地递了出去:“你、你要吗?”
“谢谢。”龙拾雨高高兴兴接了过来,一翻身又跳进了冰海中。
徒留两人寒风中茫然。
年轻猎人停顿片刻,突然又充满了干劲:“沈先生就算是找对象也是那么优秀!果然优秀的人都是扎堆往高处走的!我也要加油。”
宋浅浅扶额:“你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龙拾雨去了哪,又要去找谁,但想起上次沈朝幕和她讲了,龙拾雨实际上是异兽,因为血脉特殊能感知到别的龙类。
沈朝幕说的是什么来着......龙拾雨是一种什么什么蜥蜴人?
她从来没听说过,但看来,那真是一种强大的种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