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可怕的烧伤,皮肤起伏不平。和普通的烧伤不同,皮肤完完全全皱了起来,纹路格外诡异,像是荆棘或是利爪,仿佛轻轻拨弄就能脱落,牵连下层层的血肉。
龙息的伤痕。
应当是阿卡萨摩留下的。
她微微愣神,耳边就听见男人的嗓音:“怎么了?”
“没事。”凯伦重新抬眼正视对方,“沈先生,我为我的分心道歉。”
沈翟低低笑了两声,半搂着她又是一个回旋:“你是如此可爱的一位女士,当然没关系。”他又以低沉嗓音耳语道,“但是啊,看起来你不能毁掉那艘破冰船了。有了吹笛人号,他们就能继续深入冰川,找到你真正的‘心脏’。”
少女微微抿紧了唇。
男人再次轻笑:“只能期待,你的演唱能大获成了。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一曲终了,放在一旁的茶早已凉了。
沈翟坐下来后又开始烧水:“我再给你泡一杯。”
“嗯。谢谢。”凯伦在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蛋糕裙。
等水开的过程中,悠悠转醒的奥古斯塔也过来了。
其他雇佣兵倒和往常一样没有跟来——他们都不大习惯于和塞壬这样的异兽近距离接触。又或者说,都是猎龙家族出身的奥古斯塔和沈翟,会和她在一起,本来就是单纯的利益驱使。
凯伦问:“沈先生,我能请问一下,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阿卡萨摩先生呢?”
奥古斯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插嘴道:“我们都是猎龙家的,不应该执着吗?反而是沈朝幕那个混蛋脑子大概是被驴踢了。”
凯伦笑了笑:“他们确实是个很奇怪的组合。”
那边的沈翟只是笑笑,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他给那两人重新冲了茶,但没给自己倒一杯,反而是将胸前别的折纸玫瑰拿下。
玫瑰娇艳,他用手细细碾着一片片的花瓣。
薄可透光的花瓣很快被碾碎,大片的红色在手上漫开,湿漉漉的粘稠。他就手抹了抹,并不在意染上了衣服和龙息造成的伤口,那色泽像血,像吻。
这朵完美的花朵很快凋零了大半,美好与毁灭就在短短的数分钟。
最后他将残花丢在脚下,靴子一踩碾烂了它,红在雪地上漫开。
这种行为令凯伦有些畏惧。
沈翟站起身,冲他们两人笑了笑:“我去附近转一转。”
奥古斯塔顺口说:“老板你要早点回来啊,桥下的巢穴就快筑好了。‘乐曲’就要完成了。”
沈翟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独身走向一望无际的雪原,手上还带着玫瑰残留的色彩。
他轻哼着刚刚的交谊舞曲,精神力在周身隐隐波动。他的精神力并不耀眼,在晦暗与半透明之间,此时在周身缓慢而凝滞地飞舞——
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辉芒的。
只是这辉芒反而吞噬掉了头顶的星光,流转时,他周身是错乱的影。
每一个落在不同方位的影子都样貌不同,有些恶鬼般头生犄角,有些拥有人鱼翕张的耳膜,有些曳出荆棘的长尾,有些如恶龙背生双翼。
他就这样哼着歌,一直往黑暗的雪原行去。
......
“快点快点!”猎人吼道,“上长矛!”
骸骨人鱼在飞速逼近吹笛人号——这艘重型破冰船还没完全出水,上百吨的打捞机器努力运作。而作战船环绕成一圈以抵御人鱼的狂潮。
这人鱼狂潮被削减了两次,数量已经减少了太多。只是在它们有明确进攻目标时分外难应付,那艘老船可承载不了它们锋利的爪牙。
固定在船头的特质猎鲸长矛架好,作战系统令它们瞄准了活物,几个猎人们则站在旁边辅助瞄准。它们和炽热的光矛一下下刺出时,每次都是瞄准了人鱼群最疯狂的区域。
一枚枚改良后的信号弹同时被投往那些方向,红光在海下亮起,超声波驱逐着这些可怕的异类。他们不断打散人鱼,争取不让它们完完全全集结起来。
海浪上已有无数碎骨,靠得最近的一批人鱼有力地跃起,想要扑向甲板又被猎人们击碎了脊椎。相对的,成群人鱼的尖牙利齿能很快毁掉外骨骼,不少猎人都有了几个血淋淋的伤口。
但到底这边的防御措施充足,他们咬牙注射了镇痛剂继续战斗,情况还是慢慢稳定下来了。
远远地出现了一艘作战船,随后金色光絮飞舞在空中,绚烂光辉再次刺入海下。人鱼在它化作的金色长.枪下扭动,肋骨都完全粉碎,却因脊椎被钉住而不能挣脱。
沈朝幕的重新加入,立马让猎人们的气势旺盛起来。
“还有三分钟!还有三分钟!”有人高声呐喊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三分钟后,吹笛人号彻彻底底被三个打捞机器托住。而人鱼们的攻势彻底衰退,念念不舍退去远方觊觎了一阵这边,尾巴一甩,重归了冰海深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龙拾雨站在船头吹风,看着打捞机器带着巨大的破冰船,缓缓朝着正北的方向驶去。再过半个小时,它们就能抵达船厂。
公主刚刚非常生气,让他自己撩着衣服,然后给他缠了一大堆绷带——尽管对于这种伤口来说,两人都知道绷带并不大管用。
他现在面包的情况越发地严重,不但走路一摇一摆,而且腰还弯不下去了。
沈朝幕和猎人们交代了什么之后,又回到了这艘船上。
然后他又开始一层层剥开面包龙。
龙拾雨赶忙躲开:“你干嘛老是要看,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你、你老是剥我的衣服,就是个流、流氓公......”他险些脱口而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谁知道伤口有没有恶化。”
“才十分钟!!”
“那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你到现在都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沈朝幕极为不爽地啧了一声,“我劝你不要撒谎,不然……”
他没继续往下说,上手又剥到了那家居服,确认绷带上没有新增的血迹了,才稍微放心。
他刚一松手,龙拾雨又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回去了,尾巴不高兴地甩了甩,开始谋划要怎么摸回公主的腰,以挽回恶龙摇摇欲坠的尊严。
沈朝幕看着他还想说什么,突然终端就响了。
是陆山怀发送的警告。
桥梁支柱那里出现了大规模的人鱼暴动。他们不敢冒然接近,而从船只放出的水下机器人可以看见,黑色的旋涡正在以逆时针的方向旋转。
水下,那些人鱼们的嘴无声地开合,尖牙毕露。
在这瞬间精神力覆盖了大片的海域。
和在主岛时一样,沈朝幕听到了歌声。
只是这次不再是少□□美的哼唱,不再是那支塞壬之歌,而是嘶哑的、刺耳的、狂躁的。
就像是双腿被海草纠缠,张嘴呼救时冷水灌入喉口的死者,临死前还望向遥不可及的海面——
那是死者们的歌喉。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嘤(3/1)
今天是流氓公主和面包娇羞龙
感谢在2020-03-1320:12:01~2020-03-1419:54:43期间给龙龙伤口呼呼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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