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晚体内本来就有很大的亏空,这一遭灵力爆发够他受的,还负伤上阵,坚持没多久,怀抱着孟先觉的胳膊就渐渐失力,头搭在孟先觉的肩膀上,沉沉地睡去了。
孟先觉小心翼翼地低头,眼中有光,他轻柔地拨开程未晚鬓边的碎发,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一笔一画,然后描在脑海里,永不忘记。
凌肆夭静悄悄走来:“让我给他疗伤吧。”
孟先觉抬头,眼中冰锋乍现,搂着程未晚的手臂还紧了一些,将程未晚往自己怀中又送了一送,藏着浓重的质疑与不信任。
凌肆夭着实被那眼神吓了一跳,叹息:“我就在你眼前,还能把你那前辈变没不成,我劝你还是管一管旁边那三个,他们好像想杀你很久了。”
孟先觉将头扭转过去,手中仍旧不放开程未晚,他发现那三名弟子手中颤颤巍巍地攥着武器,无一不对准了孟先觉。
孟先觉刚才面对程未晚时的温柔和耐心骤然消失,他轻轻地放开昏睡的程未晚,转身的那一瞬,身周气氛骤然变化,注无外仿佛裹了一层冰霜,出鞘的半寸之外尽是寒芒。
三名弟子瞬间发抖瑟缩成一团,眼里尽是恐惧的光。
为首那名硬着头皮,强逼自己露出鄙夷的表情,朝着孟先觉的方向啐了一口。
孟先觉蹙眉,骤然出刀,刀尖直指一名弟子眉心,话语毫不留情:“你们看到了?”
被刀指住的那名弟子腿已经吓软,他下意识地向后挪,让同伴挡住自己。
为首这名弟子还算硬气,他吞咽口水,颤声道:“我们全看到了,你就是鬼修!”
话音一落,身旁他的同伴还在偷偷拉他,示意他少说些话。
孟先觉瞥他一眼,冷然道:“我是鬼修如何?”
那名弟子犹豫许久,像是在思考,才底气不足地骂了一句:“鬼修可耻,都该死!”
孟先觉面上的表情毫无波动,他用刀尖挑起为首那名弟子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既然这样,如果不杀了你们洗我的刀,怎么对得住天麓厚望?”
三名弟子顿时瑟缩成一团,为首那一名甚至都感觉到刀刃的冰冷温度和颈间薄薄皮肤的撕裂痛感。
孟先觉眼中冷光乍现,所有人都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们三个。
幸好凌肆夭及时出现,他按住孟先觉的手,低声道:“别冲动。”
孟先觉转头,眸中闪烁的光快要将凌肆夭吞掉,可他回头的幅度正巧也能将程未晚的模样收入眼底,那一瞬的温柔才止住这一遭波涛汹涌。
凌肆夭在心中啐了一口:呸,双标狗。
在晚晚面前暴露身份就是嘤嘤嘤的小白花,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身份就是飒飒飒的霸王花。
凌肆夭咆哮:怎么会有这么双标的人啊!
孟先觉似乎并不打算听凌肆夭的话,他以一个巧妙的角度躲过了凌肆夭的压制,闪身直击那三名弟子。
千钧一发之际,凌肆夭喊:“孟先觉,你若真的杀了他们三个,岂不就是证明鬼修万恶?”
孟先觉的长刃已经在为首那名弟子脖颈上划出一条血线,他面容冷静,竟是真的像从修罗地狱之中携满身业孽而归。
他漠然道:“与我何干?”
上一世他就是太在乎世人看法,才活得不痛快,死得也不痛快。
孟先觉想起上一世那些糟心事,下手更狠,三名弟子命悬一线。
凌肆夭死死按住孟先觉的手,他喊:“孟先觉,你清醒一点,你刚才答应你前辈什么了,你都忘了?”
“前辈”两个字像是敲中什么关窍一样,让孟先觉手中绷着的力道骤然松开。
凌肆夭大松一口气,心里还虚着,他收回手,揉揉手腕,警告道:“你要是不想暴露身份,清除他们今日记忆便好了,哪犯得着杀生,若是叫你前辈知道了,他恐怕还要生你的气,还得唠叨你半天。”
说到这,凌肆夭可能不清楚,也许孟先觉更想听他前辈唠叨一点。
孟先觉似乎觉得此计可行,便收了注无,又往那三名弟子那边走近一些。
弟子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消除,只觉得后来的这个笑眯眯的青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恐惧更甚,虽无力反抗,却也用着一种极度恐惧,但也厌恶深重的眼神看向他们两个。
孟先觉毫不留情,手中符咒霎时间刺入三名弟子眉心,剧烈的痛楚使他们全身瑟缩成一团,眉眼扭曲得像一幅抽象画。
凌肆夭看着都痛,他忍不住提醒:“你轻点。”
换来孟先觉冷漠的一记盯视。
凌肆夭给三名青年点了个蜡,又在嘴边做了个拉住拉链的手势,半闭着眼,示意他随意。
孟先觉冷冷地收回视线。
符咒生效之后,三名弟子早已昏迷过去,他们醒来之后不会再记得这一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情。
孟先觉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一眼,就转身往程未晚那边走去。
凌肆夭追上他,唠叨着:“孟兄,你看吧,幸好你听了我的,不然寰岩圣墟之内出现鬼修,而且鬼修还恶意伤人性命,此事一旦败露就定会有人彻查,到时候对你,对你门派的影响都不好不是,你怎么不想想,整个天麓怎么看待你?”
孟先觉漠然道:“其他人如何看待我,与我有何关系?”
他停顿一瞬,目光望向不远处:“我只在乎前辈的看法。”
可他话音刚落,便看见,原本该昏睡着程未晚的地方,此刻却有一只皮毛银白的小赤金兽,这闻闻,那看看,身旁静静放着一截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