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凌肆夭终于从光屏之前抬起了头。
程未晚殷切地看向他:“弄好了?”
凌肆夭没说话,有些不太确定地点了个头。
程未晚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凌肆夭心里也没底,他犹犹豫豫地按下了“enter”键。
那一刹那,程未晚的身体就像是危在旦夕的白炽灯,虽然亮起了光,但任何一个看见这光的人都在担心它会不会就此罢工。
程未晚虽化出人形,但更像是一个重合的虚影,身体边缘不知是何缘故竟是一种难看的灰色,就像是放久了而没有得到妥善保管的老照片,泛黄、褶皱,脆弱而缺乏美感。
凌肆夭若有所思,抬手修改了一个数值。
“enter”键重新落下之后,程未晚的身形突然变得明亮许多,他幻化出血肉和皮囊,身体也都有了触感,这种久违的感觉让程未晚兴奋不已,他摸摸这摸摸那,又借着水缸里的水打量自己的模样。
皮肤雪白细腻,双眼圆而亮,也许正是因为他眼睛明亮的缘故,他的眼神总显得温柔而湿漉漉的。
这副样子,除了那银发和红瞳,与他现世的模样并无太大的区别。
程未晚高兴得甚至想对凌肆夭亲亲抱抱举高高。
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支撑程未晚太久,这份人形并没有维持多久,也许只有一盏茶的时间,程未晚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无力感,所有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程未晚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在急剧压低,他有些慌张,伸出手想去拉住凌肆夭,凌肆夭见状也慌乱地站起来,可最后他没来得及抓住程未晚的手,只抓住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一人一兽对视许久,才明白,凌肆夭的改造,失败了。
凌肆夭rua着程未晚的头,安慰道:“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下次我们再试试,万一就成功了呢。”
程未晚却没想这事,凌肆夭的话都从他耳朵里冒出去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案台上放着的新鲜果子,才不一会,口水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凌肆夭哭笑不得:“想吃?”
程未晚上半身直立起来,两只小爪子扒住案台,转头看向凌肆夭,眼睛里亮晶晶的。
凌肆夭无奈,蹲下身,拿下一个小果子,送到程未晚面前,可忽然这时,满是尘埃的大门突然被人暴力破开,漫天飞舞的尘土呛得凌肆夭和程未晚剧烈咳嗽起来。
他们二人茫然抬头,只看见了一道身影,逆着光,唯有一双眼睛透着锐利的光,如一把刀,直直刺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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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先觉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很想去膳房看一看。
或许是想看看凌肆夭为何会在那里,还或许是想看看那只灵兽。
他并不着急,缓步走向膳房,但没想到,半路上,他就看见从膳房的窗口中冒出银亮刺眼的光。
这光的色调他极为熟悉,是前辈!
那一瞬间,再平稳无波的心弦都乱了,心在一瞬间炸裂成烟花,他甚至都忘记了使用灵力,只凭着一双腿,迫切又急切地向膳房跑去。
只可惜,当他推开门,被门上满布的尘烟呛咳出眼泪的时候,仍旧顽强地睁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顺着光线往里面看。
可里面的场景注定让他失望。
他只看到了凌肆夭和那只赤金兽,在偷吃灵果。
刹那间,幻想的美景崩塌,如壁画那样剥落下来,只剩满目的疮痍。
凌肆夭察觉到他来,脸上堆起笑容,套近乎地喊:“孟兄,你来啦?”
程未晚嘴里含糊不清,艰难地将那灵果吞进嘴里,然后向孟先觉“嗷”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孟先觉内心的世界仍旧在崩塌,他无神去管这一人一兽,凌厉的目光在整个膳房之内打量,许久,久到程未晚都觉得有些累了,他才问出声:“刚才这里有人来过吗。”
那一人一兽茫然望着他的表情与上次在生死阵中的一模一样。这让孟先觉心头凭空冒出些不耐的火。
凌肆夭本想说这里一直只有他们在,但他忽然想起孟先觉对程未晚和小赤金兽的差别对待,一时兴起,挑了挑眉,肚子里冒着坏水,道:“唔,是有个人来过,但我好像从没见过他诶……”
一刹那间,他看到孟先觉眼中骤然出现了光。
孟先觉强睁着酸痛的眼,问道:“往哪边走了?”
凌肆夭坏心大起,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喏,就往那边走了,应该还挺急的,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什么千万不能被发现一类的话,你找他啊?”
凌肆夭最后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见孟先觉风一样地消失了踪影。
凌肆夭憋了许久,终于没忍住笑,一秒破功,“噗”的一声笑引来了程未晚责备的目光。
“你骗他做什么。”
“那不是见他欺负你,给你出出气,”凌肆夭撇嘴,“你还怪上我了。”
凌肆夭说完话,顺手往程未晚嘴里塞了一个小灵果,小灵果皮薄肉嫩,一进嘴里就汁.水.爆.开,甜味蔓延到了整个口腔中。
因这一口,程未晚就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沉迷于吃灵果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