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谁,孟先觉并不知道,他拧眉:“你可有见过这个人容貌?”
姬雪遗憾地摇头:“他的反监视意识很好,总之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被他藏起来,而且,自从那一次之后,我似乎被他发现了踪迹,他疑心很重,总之我再也没见到过他。”
孟先觉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蹙眉:“还有什么线索吗?”
姬雪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闪:“那个人的惯用手应该是左手,因为我见他拿东西的时候,虽是用右手,但右手的动作十分生疏,许是他为了隐瞒身份刻意所做,但不巧,被我看了出来。”
孟先觉记在心里,颔首:“多谢,帮大忙了。”
姬雪轻笑两声,转身,边走边摆手:“何必,我该做的,既然是要投靠你,就总是要拿出些诚意来。”
孟先觉看着那道红色身影融合在阳光之下,轻闭上眼,回神。
鬼气抽回,孟先觉神魂回归于本体之中。
乍一睁眼,正巧看见程未晚抿紧嘴唇,额头冒着冷汗,凝神注视着他。
孟先觉生怕眼前所见是幻觉,连忙闭上眼,再重新睁开时,眼前的人已经不耐地白他一眼,站起身离开了。
孟先觉心中一惊,立刻抬手,瞬间抓住了程未晚的衣袖。
“没事儿,不用担心,你们师兄好得很,活蹦乱跳,”程未晚侧头看了一眼抓住他袖子的孟先觉,“还有力气抓人,没事儿。”
周围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就连一直凝神听着这边动静的魏九央又在人群之中偷偷闭上了眼,假装根本没有往那边看。
孟先觉无暇注意四周,只看见程未晚欲要离开的身影,斟酌一下,手中力道半分未松,道:“且慢,我刚才突觉浑身无力,随后不省人事,大家既然信任你,能否帮我看一看是怎么回事,此时关头紧要,若有遗留问题,恐怕要耽误许多事。”
旁边有弟子忧心忡忡道:“一百个章成灿也顶不上一个孟师兄,孟师兄千万不能有事,不知这位同窗怎么称呼,帮孟师兄看一看吧。”
其他弟子纷纷附和,而程未晚站在他们中央,硬生生一脸不情愿地被你一嘴我一嘴的话给拉了回来。
凌肆夭喜闻乐见,还偷偷地笑。
程未晚很想和孟先觉说,你为什么会不省人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神魂都进到海上明月楼里了,还能指望清醒着吗?
但他不能,只能忍气吞声,忍着心口的那股火,重新蹲下身来查看孟先觉的情况。
其实,他是最早发现孟先觉晕倒的人。
毫无预兆地,他就看见孟先觉身体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程未晚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观念,总不能真的给这些单纯的小弟子们留下见死不救的印象。
他只好蹲下身,假模假式地查探孟先觉的情况。
孟先觉体内灵气与鬼气互相交织,那时他若只向其中送入灵力便十分吃力,憋出一头的冷汗。
但由此,他心中也有了底。
偏偏就在他想撤身,不愿以这个身份来表现出对孟先觉的过分关注的时候,孟先觉醒了。
还一醒过来就拉住他的手。
怎么,你们天麓人都喜欢睡觉的时候拉别人的手?
程未晚撇嘴,一抬眼,正巧看见孟先觉在专注地凝视着他。
那双眼睛黑得很彻底,如一汪寒潭,琐碎的星屑倒映在其中,倒显出几分在发光的模样。
孟先觉缓缓开口:“我身体可有大碍?”
孟先觉一开口,周遭弟子全都围了上来,他们挂心孟先觉,各个都伸头探脑地往孟先觉眼前送,挤得程未晚都看不清眼前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程未晚勉强压着火气:“你们孟师兄伤重未愈,需要静养,都安静些!”
周遭的“嗡嗡”声戛然而止,那些小弟子们自动后退,给他们两人留出一个空荡荡的圆。
凌肆夭抱臂站在一旁,叹为观止。
程未晚受不了众人的注视,抿了抿唇,在他们二人身周落下一个结界,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得严严实实之后,才彻底松一口气。
孟先觉抬眸看他,话语间有些小心翼翼的:“如何?”
程未晚拍拍手掌中不存在的灰尘,半真半假地道:“鬼气和灵气互相掺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要是想活久一点,最好只留其中之一。”
孟先觉颔首点头:“是这样。”
说完,孟先觉仰头专注地望着他,还在等他的下文。
那目光实在殷切,程未晚只好补上一句道:“你没有病,只不过是犯了个错,什么都想要的错。”
孟先觉尚还未反应过来,忽见程未晚已经撤掉了结界,周围有些小弟子暗搓搓地往这边挪了挪。
程未晚站起身,抱臂漠然地看着他:“肝火旺盛,伴有面红口苦的症状,偶尔体虚易感,该稳定情绪,若是想发泄,尽数发泄出来便是。”
周围那些偷听到的小弟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还点了点头。
程未晚信口胡诌,回忆着自己还小那会阿姨带他去看老中医的时候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的话,张口就来,将那些小弟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程未晚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又转头嘱咐弟子们几句最近别惹他们孟师兄生气,便拍拍手,伸手拂掉孟先觉还攥着自己袖口的手,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双唇开合,声音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放手。”
孟先觉手指间渐渐失力,最后垂落下来,眼睛也是低垂着的,看起来不太有精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