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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日子总是很慢,车、马、邮件都慢。等到了放假,又怎么都过不够,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在懒觉、游戏、赶作业里面过去了。
撒欢的时光总是短暂,暑假到了最后一天,学生们都无所事事起来,像在等着最后的审判,但又已知开学的结局,反而焦虑颓丧,干啥都打不起精神。
陈同忙忙碌碌,从罗哥那里结完了最后一天的钱,把校服洗了晾在院子里。
宋娴打来一个电话,聊了聊他最近的生活,又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阿姨做了你最喜欢的胡萝卜烧牛肉,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晚上回家吃饭?”
陈同:“我爸回来了?”
宋娴尴尬地顿了下:“没有,出差去山东了,你也知道你爸工作忙。”
“哦……”陈同还是觉得有点变扭,“我晚上约好了和同学一起吃饭,不好意思啊……”
宋娴:“这样啊……也没事,那我们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陈同答应得爽快:“好。”
陈同自己淘米煮饭,一个人吃完,淘米水倒在院里几株绿植上。
那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植物,两盆子凤尾草,一口瓷缸里种着长成豪迈风格的文竹,还有盆芋头叶子。
夏天有点发蔫。
陈同走到里屋,在两张黑白照片前面换了香炉。
苏河市,临河区,南城老巷,道路把地面画割成棋盘。
小区和住房像是点缀在棋盘上的星星,层层环绕,从高空俯视下去它们就像地面上的星轨,正中央的c位就是苏河一中。
对于中学生而言,它就是嵌在临河区里的北极星。
九月一号一到,每个学生都像是嘎嘣儿被拧紧了发条,迈着梗直关节的腿哒哒哒哒地向着北极星走。
和暑期班不一样,正式开学总要更热闹更吵嚷,刘头的店里像往常一样拥挤,只是今天大家都变得更加匆忙。
陈同起得早,也是第一个到刘头店里的,锅盖和金毛住得稍远些还没来,他就帮着刘头给人递盘子,在门口卖小笼包。
才子巷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偏偏陈同那么显眼。
苏青远远的就看见他在门口兜兜转转地忙,夏天的早晨云薄,阳光很亮但是不晒,洒了一捧落在店门前,陈同像是在豆粉里滚了一遭的糍粑,酒窝里能笑出软甜的流浆来。
陈同远远的也看见了他,苏青的颜值太高,大长腿还衣品好,在一群绿白相间的校服里非常显眼。
陈同朝他挥了挥手。
苏青挤进店里,陈同和刘头打了个招呼带着他上二楼。
保温箱里拿出来吃的,陈同笑说:“我还以为你反悔不来了呢,往刘头那里一问,说你钱都给了。一会儿把微信好友加上啊,一起吃饭才够味道。”
苏青看见陈同的酒窝就想笑:“你那两个同学呢?”
“还没来呢,”陈同说,“你这两天去哪了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不吃早饭的吗?”
“回了老家一趟,拿点东西,”苏青帮着他把汤端出来,“还和以前的老师一起吃了个晚饭,又赶凌晨的飞机,昨天清早才到,直接睡到下午去了。”
“大忙人,”陈同随口说了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汇报行程啊?”
苏青:“是啊,证明一下我没有故意冷落你们。”
他含含糊糊说的其实是群里那事,他北京的那位数学老师太感性了,险些抱着他哭,吃饭吃到晚上九十点钟才结束,匆匆忙忙回家里收拾完最后的行李,接着就去机场赶飞机。
等一觉睡到昨天下午两点,才发现群里有陈同的消息。
时间已经隔得太久,再发消息也续不上聊天只能续上尴尬,还不如开学见呢。
不过苏青没想到陈同居然还是个班长,而且整个班级群里同学姓名面前都加着“乖崽”前缀,十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六点五十锅盖和金毛姗姗来迟,和苏青打了招呼,几个人赶紧把早饭先吃了,骨头蛋手里拿着下楼的时候两口一包。
陈同看了下时间:“又到了七点,我说锅盖你就不能早点吗?”
金毛简洁概括锅盖性格:“磨蹭。”
锅盖叽哩扎喇也没听清喊了个啥,两拨人跨上电动车的时候陈同叫上苏青:“上车!中医专校顺路。”
苏青跨上去,金毛那边载着锅盖,小电驴跟着人群跑起来,锅盖在路上也没个停。
锅盖:“卧槽我刚想起来,今天要见新同学了哎!”
陈同:“开车呢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锅盖嘟囔一下:“哎呀,那我不和你说,我和苏青说!”
“同哥前天老可怜了,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在群里说骚话新同学都没搭理他。啧啧啧,出师不利!我看那个新同学款够大的,一看就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苏青听得好笑:“你见过他了?”
“没啊!”锅盖当着苏·新同学·青的面说,“新同学昵称也不改,微信号叫什么‘sq’,啊,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姓宋,是宋老师的什么亲戚?宋琦?‘sq’还能是什么?申请、帅气、神奇、色……色情?”
陈同车龙头差点没扶稳:“闭嘴好吗郭凯?大街上呢兄弟!”
锅盖抱着手臂:“反正我不喜欢新同学。”
苏青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