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青也坐下来,陈同没好气说:“谁是你弟弟?”
苏青:“你比我小。”
陈同:“……胡说八道。”
苏青:“封老师告诉我的。你自己不是也唱吗,‘想要买一包长寿烟,发现自己未满十八岁’。”
陈同闷头吃饭,想了想还是不满:“他跟你说这个干嘛啊!”
又问:“今天不是有红烧肉?你怎么不去吃那个?”
苏青吃得慢条斯理:“人太多了不愿去挤,再说了,你不是喜欢吃鱼香肉丝吗?”
陈同戳了两下餐盘,闷头嗦啰了午饭,有点烦躁。
九月的第二个星期,秋老虎还没过,苏青提出去买冰棍儿吃,陈同路上纠正了他好几遍,在苏河这里管那个不叫“冰棍儿”叫“冰棒”。
苏青觉得没什么所谓,念来念去还是叫错了,陈同忽然闷声不吭,半路甩手说:“不想吃了。”
苏青一愣。
苏河一中的校园很大,绿化很好,也有那么几十年历史,摘星园里种着一丛丛女贞含笑,还有高大的松柏和枫杨,一棵百年银杏被围在中间,修了一圈木头长椅,像花坛一样把它保护起来。
小树林里也不热,阴凉的,挡住中午的太阳,凭空多了几分凉气,大中午的这边也没人来。
陈同说完也觉得自己任性,又好面子地不想改口,只说:“路太远,我午饭没消化好,肚子疼,我要在这歇一下。”
长椅上落了灰也不管,随便扒拉扒拉就往上一坐,都不敢看苏青的脸,低头拨弄手边的小草。
银杏树叶还没变成金黄色,掉落下来的残叶带着夏末的青金。
苏青观察了一会儿,拧起眉头:“真的肚子疼?”
陈同也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苏青是怎么会相信的,他把脚也踩上来,抱着膝盖:“嗯。”
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
苏青看出他是假的,又担心怕是真的,傻站了半天,从裤子口袋摸出个糖来:“要不要吃?”
他觉得陈同可能是心情不好,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心情不好。
苏青是个少爷,笑眯眯待人没问题,哄人没经验,只能摸出块软糖拙劣地表示关心,也不管陈同说要还是不要,剥了糖纸往他嘴里一塞。
陈同:“……”
软糖外有一层薄薄的糖粉,粘在手上会变得黏糊,苏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手缩回来无处安放,就着拇指上吮了一口。
然后自己也愣住了,头脑涨得闷热。
陈同愣神地看着他,体贴地没把尴尬的疑惑问出口,动作上却又把气氛推向尴尬的极致——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苏青整个人都凌乱了,思维来不及整理先推了一口锅:“你干嘛不高兴?”
假装刚刚喂糖的事没有发生过。
陈同默契地跳过方才一瞬间混乱的思维,后知后觉地竖起软塌塌的刺说:“要你管啊。”
苏青也不讲究地往他旁边一坐,伸着手指头和他数:“今天没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昨天早上自己吃完早饭就先下楼了,留下我和郭凯两个人吃饭,前天晚上说写题写累了不想骑车,周末的时候约你出去玩儿你也拒绝了。”
苏青是真的有点疑惑:“为什么,陈同?”
陈同自己也说不来:“这有什么什么为什么的……”
“我以为我们是……”苏青顿了下,“兄弟。”
陈同无赖地说:“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和你算什么兄……”
“用过一个马桶的兄弟。”苏青说得毫不脸红,且理直气壮。
陈同瞪着他,好半天捂着肚子一乐:“好吧,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他偏过身往苏青肩膀上一靠,仰树的银杏树叶,揉了揉肚子:“说不上来原因。”
想了想陈同反思自己这些逃避做法的确莫名其妙,而且不正确。
作为优秀的少年先锋志愿者,陈同深刻检讨自己,得出个结论:“可能是你太优秀了。”
苏青:“……这是个什么理由?”
陈同坐直了看向他:“你知道的吧,我和锅盖、金毛玩得好,那是因为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和大白、小贱玩得好,那是因为他俩逗比。我们都不是登顶的那种人,梁凡说得没错,我们是一个总想着偷懒,成绩过得去就行的小团体。”
“可你是真的真的很优秀,”陈同看向苏青的眼神有些复杂,“太耀眼了,要把我帅瞎了。梁园也厉害,但可能因为不熟悉,他就不会带给我这种感觉。”
陈同:“我还没理清这是个什么感觉,但就是觉得……觉得……”
“有压力?”
“对。”
陈同看见苏青拧起来的眉头心里也不太舒服,叹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莫名其妙的……可能是作息时间没调整好,最近没睡好觉……”
“陈同,”苏青打断他自言自语的唠叨,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为什么。”
陈同疑惑地看着他,他自己都没明白呢,苏青怎么会明白。
可苏青说:“你觉得有压力是因为,梁园不会是你的对手——”
“我才是。”